顶端被划开一道口子的帐篷里,不光躺满了横七竖八只着里衣的数十将士,还站满了京营的各级将领。
众将领面色凝重地看着,淋了半夜雨,每人泼了几桶水,还未转醒的这数十将士,心里直呼“大事不妙。”
“让让!徐将军来了!”
近期负责京营各项事务的徐达闻讯赶来,他看到帐篷里的人只是昏迷,并未受伤,并且地面上的足迹被清除了,倒是帐篷的角落里,散落着不少酒坛,他看完后,眉头紧锁。
“昨晚负责巡防的是哪位将军?”
众将领朝着躺倒的人堆里看去,指着昨晚第一个察觉到帐篷顶部有异动的青年。
“徐将军,昨晚负责巡防的人是顾敬。”
“负责巡防不在外面巡逻,怎么会在帐篷里喝酒睡觉?”
徐达脱口反问,见众将领讪笑着没有回答,气不打一处来。
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!
顾敬,其父顾时是开国二十四将之一的济宁侯,同时也是凤阳人。
去年顾时立了功,八月被召回南京,增加了一千石食禄后,又被派去北平府守城,可见陛下的重用之意。
然而顾时自从去了北平府后,便有奏疏弹劾他守城期间贪图享乐,不顾军事,徐达还曾听陛下埋怨过,甚至陛下还觉得,顾时只是由于没有战事,短暂的放纵,在顾时的请安奏本上批评了几句,没有严惩。
没料到,老顾的儿子顾敬,竟犯了同样的错误!
“徐将军,现在不是追究顾小将过错的时候,要先将他们叫醒,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。”
徐达瞪了一眼多嘴的副将。
副将与顾家交好,两家最近还传出要联姻的消息,看到顾时出事,着急是自然的,因为他也着急。
但!
推卸责任是不可取的!
“不追究过错?这个营帐位于营内中心的位置,数十人被撂倒,却没有惊动巡逻士兵的话,那就是自己人内讧,如果是外敌来犯,必然雁过落毛,他们一时半刻醒不过来,那就去查昨晚巡逻的士兵,如果顾时醒着,也就不会中招,如果他能够按时查访,早在事发时,就能够抓住是谁动的手!”
说到这里,徐达更加怀疑是营内的人所为。
因为对方正是了解昨夜是顾时负责巡防,且顾时不会冒雨外出,才能达到深入军营之中,撂倒这帐篷内外的众人,还能保证不被巡逻士兵当即发现。
“一环扣一环,动手的人心思十分缜密,可他忽略了重要的一点!”
徐达的话让众人心情一振。
“徐将军,你已经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了吗?”
“我怎么可能知道,但是,只要查查昨晚你们手下负责的士兵,有哪些人请假不在营中,或是没有按时睡觉巡逻,就能够找到动手的人,因为帐篷里清扫过的地方范围很大,说明进进出出很多人,而且你们看!”
徐达一脚把顾敬踹开。
这一脚力道很大,把顾敬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,粘了一身的泥。
明显带着些个人情感在其中。
众将领见状,面色复杂但谁都当没看到这一幕似的,朝着徐达所指的顾敬身下的位置凑了过来。
“你们看,顾敬身下的土是干的,说明事发时还没落雨,或是才刚落雨,而其他地方的痕迹,尤其是顶部漏雨的地方,和外面一样湿得差不多,这说明什么?”
面对徐达的提问,众将领你望望我,我看看你,沉默不语。
徐达气得额头青筋直跳,心道:难怪有人摸进军营里来生事你们都发现不了,原来你们不光懒,你们还蠢!
“这说明对方在极短的时间撂倒了顾敬他们,并把现场打扫干净了,他们行动的人数,一定不比帐篷里的人数少,这么多人行动,如果是营中的人出于私仇报复动的手,只要彻查昨晚营中将士的情况,就能锁定是谁动的手。”
“徐将军英明!”
别看这群人推测不出事情经过,但拍马屁的本事很高强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,赶紧让负责各队的主事,去彻查昨晚营中的请假以及出入记录,再去查巡防记录!”
抢功的来了。
这让还没说出另一个可能性的徐达,直接气笑了。
查查查!
你们最好查得清楚,是营内的人干的,否则的话……
“将军,大事不好了!”
刚才被派去查阅昨晚巡逻情况的副将,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,见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,欲言又止。
“说!”
徐达可不想替这群人遮掩什么。
看副将的模样,应该是验证了他所猜测的另一个可能性。
果不其然。
副将硬着头皮,沉声说道:“昨晚一队在营地边缘处的巡逻兵,被打晕了,由于他们处于边缘地带,加上雨夜难行,直到刚才将军让我去调查,才在山坡上发现他们的踪迹,将人叫醒后,他们说、说……”
副将卡了壳。
显然想要说的事,十分的丢人现眼。
徐达冷笑一声:“连家都被外来人给偷了,还有什么不能说的,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