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舒念却并没有要跟成王谈的意思,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他,哀伤地重复问了一句:“阿简,你以前,不是说过,此生此世,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人吗?为什么你却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娶别的女子为妻?你真的对我一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吗?”
“只要你承认,我立刻就离开,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,打扰你跟她的生活。”
成王不敢置信地看着房舒念,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不清不楚的话来。但她是景明的娘亲,他不能直接告诉所有人,他们不是那种关系。他要是解释清楚了,那刚刚说出这样的话的景明的亲娘,便是一个想要赖上他的无耻女人,相当于连同景明的名声一起毁了。
“念念,我觉得,我们需要先好好谈一谈。”成王再次强调。
邵清扬早就查清楚了,所以皇上知道这女人其实是司哲瀚的妻子。这次克扣粮草一事,他萧博简不是挣足好名声,得百姓爱戴吗?
如今被这样一个女人缠上,不管萧博简答不答应娶她过门,他的名声都将一败涂地。
他乐得看戏!
房舒念抬起头,凄凉一笑:“你要跟我谈什么?打发我回去吗?”
太后看不下去了,冷哼了一声,怒道:“你还真是好大的脸!自从生下景明,就把孩子丢给简儿,都快五年过去了,你不管不问。哀家的简儿,是这世上最好的儿郎,却因为你,生生蹉跎到二十三岁!”
“现在简儿好不容易要娶妻了,你却跑来捣乱。怎么?简儿就活该为了你蹉跎一生,你才满意?可是,凭什么?”
“哀家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,但成王妃,哀家只认苏念念一人。”
太后这话一出,成王便是想解释,也彻底解释不清了。成王看向太后,第一次后悔,为了能给景明请封世子,他没有跟太后说实话!
房舒念委委屈屈看向太后:“民女自知身份低微,配不上王爷。所以,从未肖想过王妃之位。这些年来,民女日日在佛前祈祷,只盼着王爷能够得遇良人,从此美满幸福一生。”
“只是,太后娘娘应该也知道,一个女子独自生活有多艰难。民女在外,实在活不下去了。民女只求一容身之所,能得王爷庇护,安稳一生。这点儿要求,不过分吧?”
这下,成王更加无法理解了,他大步走到房舒念面前,盯着她的眼睛,不解地问:“念念,你到底什么意思?你想进王府?为什么?”
房舒念定定地看着成王,满脸哀伤,语气凄凉:“阿简,我只求一容身之所。”
她伸出手,抓住了成王的胳膊,用力地抓着,仿佛抓着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。泪水顺着脸颊滚落,原来清透灵动的眼睛,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,透着麻木与绝望,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。
看着她这个样子,成王只觉得心痛如绞。
他微微一用力,将她扶了起来,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口:“念念,只要你想,就留在王府。我先带你去休息。等你情绪平静些了,再跟我说一说,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。”
房舒念十分懂得适可而止,她随着成王的力道站起身来,一个踉跄,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。
成王眼疾手快,伸手扶住了她。
她则顺势靠在了成王身上,语气轻柔乖巧:“阿简,对不起。我一路赶来,身子有些吃不消了。辛苦你扶我了。”
成王本能地觉得现在两个人的姿态太过于亲密,想双手扶稳她,与她拉开些距离。
可房舒念的身子仿佛柔弱无骨一般,他一动,她就跟着靠了过来。
成王尝试了几次,都不成功。不得不半扶半抱着,将她带出了正厅。
来到客院,成王将房舒念扶到窗边的软塌上坐下,刚要离开,房舒念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成王的腰。
“阿简,他骗我。”一句话,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说得痛彻心扉。
房舒念这次不再是刻意表现的哀伤,是真的嚎啕大哭起来。
成王愣愣地站着,任由她抱着,哭湿了他的衣襟。
他?能让念念这么痛苦伤心的人,只会是司大哥。
司大哥都失踪四年多了,他如何骗念念?
难不成,他还活着?
只是,以司大哥对念念的在意程度,若是他活着,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见她。
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
成王任由房舒念哭了个痛快,直到她哭得嗓音嘶哑,才终于慢慢平复了些。
“阿简,他,他还有一个儿子,比景明还大三个月。”房舒念张了几次口,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。
成王都傻眼了:“怎么可能?”
司大哥那么在乎念念。即便被下了药,和风凌初关在一个屋子里,都坚持不碰她,最终跑了出去。
这样的司大哥,怎么会有一个私生子?
不对,比景明大三个月?
“念念,那孩子,是风凌初的?”成王算算时间,那孩子如果比景明大三个月,差不多就是在司大哥中药的那段时间。
房舒念摇头:“不是她的。是逍遥宗一个小弟子的。”
“他把她藏得极好。不但我从来不知道,就连宗里的人,也瞒得死死的。”
“要不是李长老无意间发现那个孩子跟他长得很像,恐怕这个秘密会一直被藏着,直到我死。”
成王大体猜到了。只怕是司大哥当时虽然从风凌初的房间里跑了出去,但终究没能抵抗得了药力。所以就跟一个小弟子有了孩子。
只不过,他怕这件事被念念知道了,两人都痛苦,所以才想方设法瞒了下来。
司大哥那次去救他,他就感觉司大哥情绪似乎不太对。可直到与司大哥生离死别,他也没来得及问一声。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。
房舒念未必不知道实情,她只是无法接受罢了。
成王沉默着,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。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,不是吗?
房舒念情绪平静了下来,又开了口:“我知道,是有人故意让我得知这个消息的。我也去见过那个孩子了。跟他长得的确很像。甚至比景明都更像他。一定是他的孩子,根本错不了。”
“李长老带着他,想将宗主之位抢到手。”
“逍遥宗是他留给景明的。我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抢景明的东西。所以,我就一把毒药,将李长老放倒了。”
“李长老手底下有几个非常厉害的弟子,他们对我围追堵截,发誓要杀了我为李长老报仇。”
“我不想再多造杀孽,这才一路来到了京城。”
“阿简,我真的需要一个落脚之地。”
成王点点头:“念念你来京城是对的。本王这里有司大哥留下的二十四个顶级暗卫。平日里除了保护景明和我,也会搜集一些特殊的手段。”
“要对付李长老手底下的几个弟子,他们应该没有问题。”
房舒念立刻摇头,情绪反应再次激烈起来:“我不需要他们保护。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他,想到跟他有关的任何人和任何事,都会觉得恶心。阿简,你来保护我,好不好?”
成王见她情绪这么激动,忙不跌地点头安抚:“念念,你放心,我给你安排我的人。”
成王再三保证,又安抚了好九,房舒念才终于又平静了下来。
成王看看外面的天色,已经不早了。
他还没能给今日来的宾客们敬酒,甚至已经错过喝合卺酒的时辰了。
他心里有些焦急,刚起身要离开,就听到房舒念幽幽地问他:“你现在要离开吗?”
“已经到午膳时间了。你先好好休息。我去看看,挑几样你喜欢吃的菜,给你送过来。”成王起身,想要离开。
房舒念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,满眼祈求地望着他:“阿简,你能不能别走?”
成王有些焦急,但房舒念一句话,又让他不得不留了下来。
“阿简,在这世上,除了你,我都不知道还能信谁了。”
她现在信念崩塌,对所有人都无法信任。他要是离开了,她还不知道会如何?
成王不敢轻易离开。
他只能扬声吩咐:“来人——去厨房吩咐一声,给念念送一些味道清淡、好克化的菜来。”
立刻有在门外候着的小厮答应一声,正要离开。
成王又加了一句:“也给王妃送些饭菜过去。告诉她,不必等本王了。”
房舒念有些愧疚地看着成王:“对不起,让你忽视你的王妃了。”
成王摇摇头,有些无奈地说:“没事的。她不会在乎的。”
说不定,那个女人还会十分八卦地派人来偷听,然后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。
恐怕连自己今日成亲这事儿,都能抛到脑后去。
看吧,即便今晚的洞房花烛夜,他不回去。她也绝对不会多问一句。有可能更过分的,即便他回去了,她也会催着他来看念念。
房舒念皱起眉头看着成王,有些愤愤不平地问:“阿简,什么情况?你的王妃,不喜欢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