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秦氏实是打心眼里喜欢眼前这姑娘,遂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,给迎春戴上手腕。
说道:“我今儿来给老太君祝寿,没带什么礼物,这个权且当做见面礼,不要嫌弃!”
迎春羞红着脸赶忙道谢。
之后跟贾母以及在座的王夫人说了一声,又给南安太妃行了一礼,迎春便静悄悄地先退了出去。
这意思是说,她已认定了廖家,不管南安太妃见她们几个姑娘是何目的,她贾迎春都不再掺和了。
廖秦氏更是满脸笑容格外光彩,心里止不住地暗赞这姑娘实在太懂礼数太会做人了,这个儿媳妇,她是真的认定了。
南安太妃笑道:“老太君,让廖夫人这么一闹,我也眼馋得不行了,说不得,我也要抢一个回我们府里了!”
贾母甚是奇怪,笑道:“太妃说笑了,可我记得太妃的孙辈年纪都小,子侄一辈好像都已娶亲了吧?”
南安太妃笑道:“我是没有福气从老太君身边抢一个姑娘回去当儿媳,但我认一个义女总行吧?老太君调教的姑娘,我是个个爱得紧!”
“好好好!”
贾母满面红光连连点头,“只要太妃喜欢,把她们几个都认作义女我也高兴!”
南安太妃笑逐颜开,忙命身后站着的一个侍女,打开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木匣,从木匣内拿出三支极其通透的白玉簪,一一送给黛玉、探春、跟惜春。
最后拉住了探春的手问长问短。
探春一一作答。
末了南安太妃跟贾母笑道:“三个姑娘我都喜欢,不过倒是这个三姑娘跟我性情最相投!”
贾母忙道:“听见没有探丫头?赶紧跪下拜见义母吧!”
探春退后一步,未曾依言跪下,只是盈盈一福,说道:“女儿家的身不由己,俗话说在家从父!
但奴的父亲外放去了江西,奴尚有兄长跟弟弟在家!太妃要收奴为义女,奴自然不胜欢喜,只是要问一问哥哥弟弟。”
“不过是认个义母,要问什么哥哥弟弟,难道我老太婆,还做不了你的主了不成?”
贾母大不乐意,声音都严厉起来。
探春一时无话,只是不肯冲南安太妃下跪叩头。
贾母大怒。
南安太妃脸上也不好看。
幸好就在此时,一声冷笑传进寿堂。
“老太太,你可别上人大当了!”
满堂女人转头去看,却见俊逸非凡的贾环走了进来。
廖秦氏也是见过贾环的。
身为廖弘文廖弘斌的好友,兄弟俩岂能不请贾环上门为母亲探脉诊病?
廖秦氏会痛痛快快答应廖弘斌向迎春提亲,恰恰是因为廖秦氏太喜欢贾环这个孩子了。
所以一见贾环走进来,廖秦氏先呵呵笑道:“环三公子今日好风采,只可惜竟没来陪我们这些女人饮上一杯!”
贾环连道“惭愧”,先跟廖秦氏见了礼,又见过了南安太妃,最后才向贾母行礼。
贾母拉长了脸,说道:“你刚刚那话啥意思,怎么我老婆子就上了人的大当了?”
贾环不卑不亢,说道:“老太太不知,南安郡王两个月前打了败仗,不得不跟藩王议和,要将他南安王府的小妹妹嫁与藩王为妻……”
贾环的话只说到此,南安太妃站起身来,厉声喝道:“此事乃是军国机密,你好大胆子,不知从何探此机密,就敢在大庭广众宣扬出来?
……是了,你是龙影卫孙伯爷的宝贝师弟,孙伯爷胆子也真不小,竟敢将此机密透露给你,就不怕落个泄密之罪么?”
“你就得了吧!”
贾环冷笑一声,“我认你是个长辈,所以不跟你大吵大闹!可是你私下打听打听,这件事凡是有品级的府邸,哪一家不是心知肚明?不过就是瞒着老百姓而已……”
“这话倒是不错!”
廖秦氏忍不住插口助拳,“前儿我们家老爷回来,唉声叹气的,我仔细一问,老东西开始还不肯说,后来隐隐透露几句。
我虽不是很明白,但也知道是南安郡王打了败仗,正在跟藩王议和,其他的,我就不清楚了!”
贾环冷笑说道:“其他的我们原本也无需清楚,可你南安郡王府打的好算盘,自己打了败仗与藩王议和,却舍不得将自家女儿嫁与藩王,跑到我贾府来认什么义女!
过后上个奏本请圣人赐婚,我贾府到时候就算不愿意,也不得不咽下这枚苦果了!南安太妃,当真好心机好脸皮,我贾府上下,佩服之极!”
贾母恍然大悟,回脸瞪着南安太妃,说道:“太妃今日来我贾府,竟不是给老太婆拜寿来了,竟是想让我贾府的姑娘,代替你南安郡王府的小姐,去跟藩王议和?……南安太妃,你欺人太甚!”
南安太妃面色铁青,眼瞅贾母勃然发怒,南安太妃悻悻起身,说道:“这位三姑娘,原本只是庶出,能够嫁与藩王当王妃,也是她的福气!”
“这种福气我们贾府的姑娘不稀罕!”
贾环冷笑着一口接住南安太妃的话,“南安太妃,再说下去有失体面,这就请回吧!”
南安太妃无可奈何。
他南安郡王府在边关权势盈天,到了这京城还真未必能够压得住荣国府。
何况眼前这个小儿贾环,认识的不是亲王就是皇子皇孙,并且还是刚刚入阁的林辅臣最看重的弟子。
再加上还有一个视他如命的龙影卫实际掌权人孙绍祖,真要闹将起来,她南安太妃除了丢人现眼,还真未必有几分胜算。
黛玉首先上前,将南安太妃刚刚送出的白玉簪还了回去。
紧随着探春惜春依次奉还。
南安太妃满脸无趣,只能咬牙切齿盯了贾环一眼,便带着丫鬟媳妇灰溜溜地离开了。
廖秦氏跟着告辞,屋里只剩贾母、王夫人、再加上几个姑娘。
贾母两眼看着贾环,叹道:“还好家里有个明白人,否则我老婆子,竟要害了探丫头了!”
贾环笑道:“南安太妃一来我就知道她目的不纯,所以私下里已经叮嘱过几个姊妹了!刚刚三姐姐抗命不遵,老太太要怪就怪在孙儿身上!”
“怎么会怪你,我老婆子再糊涂,也糊涂不到这等程度!”
贾母满脸慈爱看着贾环,第一次真心觉得这个孙子很不错,“反倒是你几个姊妹,有你这么护着,实是她们的福气!
就连迎丫头的亲事,也是你牵线搭桥吧?在我面前竟是一点风声不漏,太可恶了!”
贾环忙道:“二姐姐年纪也大了,我自然要帮她留心!只是……事情未定,我也不敢跟老祖宗多嘴!”
“好啦好啦,我也没有真怪你!如今只剩下你三姐姐了,你更要为她多操心些!”
贾母今儿差点儿酿下大错,把探春送入狼窝,老太太心里着实有些后怕。
此时看着探春,眼中也是分外慈和。
三个姑娘看着贾环,却在心里无比庆幸,能有这么一个处处帮她们考虑的兄弟。
尤其是黛玉,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,无不跟贾环当日所言一一印证。
想着若非环三弟,自个儿依旧身体孱弱,最终必然落得孤苦伶仃吐血而亡的悲惨结局。
心中对贾环的感激,比之迎春探春惜春,更有过之。
忽有丫头来报:“二奶奶晕倒了!”
贾母大吃一惊,赶忙起身,带着贾环亲去探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