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座府邸内,一间亭子下,两个英俊潇洒的人在喝酒。
“皇甫兄恭喜呀。”宇文魂高举酒坛,“寒舍薄酒,为你庆功!”
皇甫尊眼里有些失落,“也就只有你会为我高兴了,宇文兄。”
说完,皇甫尊也高举酒坛。
“干了!”
“哈哈哈哈,爽快!”宇文魂猛灌。
两个人咕噜咕噜的给自己灌酒,喝完一坛就往地上砸。
远处的下人拘谨的站着,看着宇文魂,还窃窃私语。
“也只有这个人能让少主那么高兴了。”
“那是当然,两个人可是经过生死之交的。”
两个人从白天一直喝到半夜,院子里堆满了酒坛。
宇文魂摇摇晃晃的趴在桌子上,“明日你就要走了,如果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,尽管说!”
皇甫尊气势磅礴,“好,干了!!”
他再次举起酒坛。
“我,我喝不下了。”宇文魂摇晃着脑袋。
皇甫尊放下酒坛,神情严肃。
烛火在酒坛旁跳跃,将宇文魂的影子拉长,扭曲地映在粗糙的地上。
皇甫尊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,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郑重:“宇文兄,如今,我还真有一事相求。”
宇文魂握着酒碗的手指微微一顿,一丝极快、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掠过他的嘴角,像投入深潭的石子,瞬间便消失无踪,水面重归平静。他眼帘微垂,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。
等了这么久……这杯酒,果然不是白喝的。心中低语,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,他不动声色地抬眼,等待着下文。
“哦?”宇文魂放下酒碗,身体微微前倾,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。随即,他霍然起身,动作带着几分酒后的豪迈,却又异常稳健。他一把抓住桌上那只酒坛,“请说!”声音不高,却清晰有力。
皇甫尊迎着他的目光,脸上最后一丝酒意也彻底褪去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野心。他身体坐得笔直,一字一顿,清晰无比:“宇文兄,明日,陪我演场戏吧。我要执掌皇甫家!”
“执掌皇甫家?”宇文魂重复着,声音里透出恰到好处的惊诧,仿佛被这石破天惊的意图震得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。
他抓着酒坛的手下意识地收紧,指节微微泛白。果然如此!心中早已了然,面上却依旧是一副需要确认的凝重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?” 他要亲耳听到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,看到对方亲手揭开那层遮羞布。
皇甫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,哪里还有半分醉态?他压低了声音:“很简单。流寇土匪,觊觎皇甫家库房财物,趁夜色潜入偷盗。不幸被巡夜家丁发现,惊动了府内……混乱之中,我身为皇甫家子弟,临危受命,带兵镇压。”
宇文魂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意外。当皇甫尊话音落下,他那张带着几分江湖气的脸上,缓缓扬起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。
“明白了。”他松开酒坛,轻轻拍了拍坛身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既是皇甫兄的大事,我宇文魂,定当竭尽全力相助。”
相助二字,特地提高音量。
“多谢!”皇甫尊抱拳拱手。
宇文魂摆摆手,示意不必多礼。
他凑近了些,烛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庞,另一半则深深陷在阴影里,显得那露出的笑容格外阴森诡谲:“皇甫兄只管放心。待到那时,流寇凶残,混乱之中,不幸伤及了皇甫老家主性命……而你,”他顿了顿,“临危不惧,率众奋勇护卫,力挽狂澜,最终平息了这场祸事。如此大功,继承家业,名正言顺,谁还敢有半句闲话?” 他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。
“你只管带着你的心腹,杀进去!那些碍眼的,挡路的,或者可能知道太多的……我来杀!皇甫兄尽可放手去做。至于流寇的身份、行踪、以及……如何让这出戏圆满落幕,不留后患,统统交给我来料理。” 阴影中的半张脸,似笑非笑。
“不过,”宇文魂卖了个关子,“如果事后有人提起……”
皇甫尊静静地听着,眼中杀气如炊烟般升起。
他缓缓吐出四个字。
“不服者——杀。”
“明日子时,皇甫兄,请!”宇文魂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,他双手举起沉重的酒坛,浑浊的酒液在坛中晃荡,映着残月寒光。
“请!”皇甫尊同样举坛回应,两个酒坛重重一碰,发出沉闷的声响,如同敲响了丧钟。
天光未亮,第一缕鱼肚白刚撕裂夜幕,皇甫尊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宇文家府邸。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,躺在地上的宇文魂猛地睁开了双眼,那眼中一片清明,毫无宿醉的迷蒙,只有冰冷的眼神。
“管家!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内力十足。
一个穿着深色布衣、身形干练的老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阴影处小跑过来,气息微喘:“少爷,老奴在。”
宇文魂从怀中贴身之处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,纸上的墨迹早已干透,他面无表情地递给管家:“你,亲自去办。照着上面的做,一丝一毫都不能错。”
管家双手接过,触手冰凉。他是宇文魂的心腹,跟随多年,深知少爷手段,也明白这纸的分量。他展开匆匆一瞥,内容入眼,那阅尽世事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,捏着纸张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。纸上寥寥数语,却勾勒着一场阴谋!
“是,少爷!老奴……明白!”管家竭力稳住声线。
“记住,”宇文魂的声音压得更低,“此事,关乎宇文家存亡兴衰。若成,日后荣华富贵,你居首功;若败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如刀刮过管家的脸,“你我,连同整个宇文家,都将死无葬身之地。做事,不要出任何纰漏。用最可靠的人,手脚务必干净利落。”
“是!老奴定当安排妥当!”管家深深吸了一口气,将那纸如同烙铁般紧紧攥在手心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他躬身退下,身上衣服已经被汗浸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