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影能坐上城主府暗哨头目的位置,显然不是蠢人。
他应该听过“白五爷”的名头,此刻表现得极为谨慎。
我目光扫过他桌上那不算丰厚的筹码,以及他身边的妖艳妩媚的女子,笑吟吟道:
“靠城主府的俸禄,和那点偶尔的‘外快’,在咱们这醉春风里,玩得可还尽兴?”
蛇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但强自镇定地反驳道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我身体微微前倾,“只是好奇,人皮客栈的掌柜,上月孝敬你的三百两银子,这么快就花完了?你这开销……可真是不小。”
蛇影心神剧震,瞳孔猛地收缩!
我当即明白,我猜对了!
他果然非常缺钱!否则,不会做出敲诈人的勾当!
于是,我顺势发出了那致命的一击,低声追问:“我还好奇,若是城主府的人知道,他们手底下的暗哨不但手不干净,而且‘知道的’和‘说出去的’,可能一样多,他们会作何感想?”
出售情报,这是鬼泣城最快捷的搞钱方式!
沙狐也说过,鬼泣城本就是各方消息的集散地。
城主府的人靠情报捞油水,在这里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。
我用一个模糊却致命的指控,直接刺向了他最恐惧的根源!
看着蛇影煞白的脸,我知道,火候已到。
我重新靠回椅背,平静地提出了那个他无法拒绝的建议:“现在,我们可以赌一局了吗?这是你唯一能体面解决此事,并且让我闭嘴的方式。”
赌,尚且有一线生机。
不赌,等着他的将是城主府最残酷的清算,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。
蛇影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声音嘶哑:“你到底知道什么?”
我笑而不答,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。
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。
终于,蛇影神色阴鹜,眼中闪过一种疯狂:“好!我跟你赌!”
“爽快。”
我随手从桌上取过一个骰盅,看也不看便扣在桌上,“简单点,猜单双。”
蛇影死死盯着骰盅,呼吸粗重。
他此刻已不是赌徒,而是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。
盅开。
他输了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等待着结局。
蛇影猛地后撤一步,腰间的短刀瞬间出鞘,指向我,厉声吼道:
“赌命?笑话!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定我的生死?”
他果然赖账了。
在这鬼泣城,在众目睽睽之下,毫无信誉可言。
我缓缓站起身,声音带着几分失望,“看来,你选择了最不体面的那种。”
蛇影握紧了短刀,眼神在我和出口之间疯狂逡巡,似乎在权衡动手或逃跑的利弊。
就在此时,我怀中那被层层封印的赤煞晶石,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躁动。
一股暴虐的意念,渐渐向外溢出!
我心中一动,非但没有加强压制,反而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邪气。
这股无形的恶念,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顺着桌腿蔓延,钻入了心神失守的蛇影脚底。
“啊!”
几个呼吸之后,蛇影身体猛地一僵,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。
原本阴鸷的眼神瞬间被一片混沌的血红所取代,理智的弦彻底崩断。
体内的真气,瞬间被侵入的邪气污染,变得狂躁而混乱。
他双目赤红,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:“杀!杀了你们!都给我死!”
他彻底陷入了疯狂,手中短刀向着四周胡乱挥砍!
“噗嗤!”
离他最近的一个看客猝不及防,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,鲜血飙射。
“啊!他疯了!”
“快躲开!”
赌坊内顿时大乱,惊叫声、怒骂声、桌椅翻倒声响成一片。
又有两人躲闪不及,被狂乱的刀锋扫中,惨叫着倒地。
此刻的蛇影,已完全沦为被邪气支配的野兽,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!、
他嗜血的目光投向了我,染血的短刀带着一股腥风直劈面门!
我等的就是这一刻!
侧身轻松避开一击,手腕一探,便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,顺势向下一压!
“砰!”
蛇影整个人被掼在赌桌上,震得筹码乱跳。
他兀自挣扎嘶吼,眼中红芒更盛,“你们……都要死!”
但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!
另一只手中的羊毛剑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,骤然刺出!
“噗!”
剑尖精准地从他后背心口位置透入,前胸穿出,将他死死地钉在了赌桌之上。
疯狂的嘶吼戛然而止。
蛇影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,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,随即头一歪,再无声息。
“杀……杀人了!”
不知是谁颤声喊了一句,赌坊内陷入了一片死寂,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我。
我面无表情地拔出羊毛剑,任由尸身滑落在地。
取出绢帕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。
“此人突遭邪气侵体,心智尽失,暴起伤人。”
我环视一圈惊魂未定的众人,平静道:“我,已替城主府清理门户。”
目光所及,无人敢与我对视,纷纷低头或避开视线。
羊毛剑缓缓归鞘,发出清脆的扣响。
“诸位,打扰雅兴了。麻烦……收拾一下。”
说罢,我转身,带着杜清远离开了春风赌坊。
……
回到幽泉院,刚关上房门,杜清远便再也憋不住:
“姐夫哥,你怎么算准了他一定会跟你赌?”
我倒了一杯热茶,“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赌。”
“啊?”杜清远一愣。
“他若坚持不赌,我自有别的法子逼他先动手。”
我抿了口茶,语气平淡,“只要他先亮了爪子,我后发制人,死活都由我说了算。”
杜清远恍然大悟,笑道:“妙啊!是他自己先发了疯,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!咱们这是帮城主府清理门户!这下就算城主府心里再不痛快,明面上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,说不定,还得捏着鼻子谢咱们一声!”
“那也不一定。”我放下茶杯,“毕竟,我杀了他们的人,坏了他们的规矩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等。”
我坐回椅中,“我坏了城主府的规矩,但也别忘了,这鬼泣城里,也有些人不喜欢规矩。”
话音刚落,院外便传来脚步声。
“咚咚咚。”
敲门声响起,接着是客栈掌柜低声是询问,“白五爷,您歇下了吗?”
杜清远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:消息传得真快。
“进来。”
掌柜的推门而入,反手将门关好。
他对着我深深一揖:“五爷,您真是雷霆手段!蛇影的事,小的已经听说了。”
他喘了口气,继续道:“司主对五爷您的身手和果决万分钦佩!特意让小的传话,之前许诺的酬劳即刻奉上,并且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一个伙计连滚爬爬地冲进院子,慌乱喊道:“掌柜的!不好了!城主府的狼卫,把咱们客栈给围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