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如墨汁倾入深海时，冥渊将最后一尾银鳞鱼穿进玄铁签。篝火迸出细碎火星，油脂滴入炭火腾起焦香白雾，林泽轩指尖凝结的冰盏盛着清泉，帝洛川蹲在烤架旁，偷偷捏走焦脆的鱼皮往嘴里塞。
“这味道……”岸边调息的修行者们突然齐刷刷抬头，被久违的烟火气勾得挪不开眼。灰衣老者捻着胡须上前，语气里带着试探：“小友，我们靠着辟谷丹和压缩食物熬过月余，能否讨一串鱼解解馋？”
“尽管拿去。”冥渊头也不抬，随手递过两串滋滋冒油的烤鱼。老者撕下滚烫的鱼肉，连溅在掌心的汤汁都顾不上擦，喟叹道：“多久没尝过这般鲜活滋味了！”人群瞬间围拢，剑拔弩张的气氛在鱼香中悄然消融。
“不过是雕虫小技。”靛蓝劲装青年踏着众人让开的通道走来，青玉冠在发间轻晃，“故作大方，不过是想收买人心。”冥渊转动鱼串的动作顿住，眼底翻涌的冷意被火苗映得明灭不定。他将新烤好的鱼递给捧着空碗的少女，漫不经心道：“手长在你身上，想吃自己钓。”
青年冷笑抽出软剑，灵力凝成渔网罩向海面。刹那间浪涛翻涌，银鳞鱼群却灵巧地沉入深海。他接连变换三种术法，直搅得海面浊浪排空，最终只捞起团滴着水的海藻。哄笑声炸开时，灰衣老者摇头叹息：“这些海鱼认生，唯有天生亲近灵兽者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江锦年晃着尾鳍走近，指尖轻点水面，鱼群竟又欢快地簇拥而来。青年涨紫着脸要走，却被冥渊叫住。裹着荷叶的烤鱼递到面前：“尝尝吧，修行再高也别饿肚子。”火光里，青年咬下鱼肉的瞬间，喉间溢出的赞叹被海风揉碎。
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，整片海滩飘满烤鱼香气。不同门派的修行者围坐在篝火旁，谈论声与海浪声交织成奇异的和弦。礁石上，渊低头敲着手机屏幕，夜无殇变戏法似的展示新渔具，暗渊将最嫩的鱼肉夹进江锦年碗里，别过脸嘀咕：“看什么看，卡了鱼刺别找我。”
烤鱼的焦香渐渐淡去，篝火也化作暗红的炭火。修行者们打着饱嗝，三三两两地收拾起骨渣，先前剑拔弩张的对峙早已化作闲谈时的笑料。灰衣老者临走前将半袋灵米塞给冥渊：“明日用这个煮粥，掺些海菜，保管比烤鱼还鲜。”
林泽轩指尖凝出冰刃削着木桩，帝洛川举着藤蔓在旁蹦跶：“我来编绳！上次在秘境学的结绳术可牢了！”冥渊却摆摆手，掌心浮现金色符文。沙滩上的细沙突然簌簌升起，凝聚成半透明的穹顶，符文流转间，贝壳与海藻编织的花纹在穹顶表面浮现，透出柔和的微光。
“这是……蜃楼帐？”靛蓝劲装的青年不知何时凑到近前，青玉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他别扭地将几块灵石放在一旁：“算租用费。”见冥渊挑眉，又补充道：“别误会，我只是觉得这帐子能抵御潮雾，对修炼有益。”
江锦年晃着尾鳍游过来，往帐内吐了个晶莹的水泡。水泡炸开时，珍珠串成的帘子垂落，贝壳铺就的软垫自动展开，暗渊顺手将烤架搬进帐子角落：“半夜饿了还能加餐。”众人笑闹间，林泽轩突然指向海面——远处浮起点点幽蓝，是荧光水母群随着潮汐游动，将整片海域染成流动的银河。
“还有三个月，水元素神器就要现世了。”灰衣老者望着海面喃喃。修行者们的神色不自觉凝重起来，唯有冥渊倚着帐篷，往炭火里丢了块松脂。火苗骤然腾起，映亮他嘴角的笑意：“先睡个好觉吧，神器不会长脚跑掉。”
夜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掠过沙滩，蜃楼帐在符文的微光中轻轻摇晃。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响，混着修行者们渐渐均匀的呼吸，与东海的夜色融为一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