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齐步走,原地踏步走。”
军训基地里正紧锣密鼓地训练方阵,周清离的帽子随着走动半掉了下来遮挡住了视线,可这几日被张跃进罚怕了,没他的口令,她没敢抬手扶正。
“立正。”
双腿并拢站直,鼻尖飞过来一只蚊子,盯了她嘴角一下,周清离用牙咬住嘴唇止痒,发出吧唧的声音。
握着口哨的手一顿,张跃进替她戴好帽子,她的牙没来得及收回去,跟个土拨鼠似的看向张跃进。
倒有几分可爱,张跃进轻笑,周清离仿佛见了鬼,这人会笑?
“菱彤,你好了没?”
“快点,我们撑不住了。”
她们下训后贪凉多吃了两根冰棒,闹起了肚子,宿舍就一个坑位,被李菱彤抢了先,可苦坏了在外面拍门的周清离和王沛涵。
“快了,就快了。”
抽水声响起,周清离和王沛涵剪刀石头布决出谁先上,却怎么也不见门开,“李菱彤,你在里面睡着了?”
“不……不是。”
“我又不舒服了,你们再给我五分钟。”
五分钟?
再等一分钟她们都得拉裤子上了。
“走,去公厕。”
两人风风火火抱着纸巾狂奔到一号楼旁的公厕,公厕里的灯坏了,忽明忽暗的,事出紧急,也没感到害怕,只觉得顺畅。
“差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。”
拉肚子拉到虚脱,周清离和王沛涵最后是扶着墙走出来的。
“清离,天好黑啊。”
一号楼是办公区,灯早灭了,路两排也没什么人,两人拖着蹲麻的双腿步履蹒跚地前进,天空突然飘起了雨。
“清离,你看那里是什么东西,好像在动。”
凑近了几步,“蛇啊,救命啊。”
慌乱之下,一个向左跑,一个向右跑,周清离运气不佳跑进的是条死路。
“别咬我,我的肉都是馊的,不好吃的。”
查完寝发现少两人的张跃进找到她时,周清离正面对着墙自言自语,“走开,走开,天灵灵地灵灵,看不见我。”
手电筒打在地上,照亮着路,周清离和王沛涵跟着张跃进,一步都不敢慢。
“跃进,你去哪儿?”
在教官宿舍翻出了个袋子,张跃进戴上手套出了门。
“周清离。”
从食堂偷的鸡蛋还噎在喉咙口,周清离转过身快速地咀嚼,一瓶酸奶塞进了她的手心,“蛇我放生了,没事了。”
“啊?”
等周清离诧异地回头,张跃进已经走远了。
军训倒计时两天,一排至八排竞争最美方阵,张跃进带的四排连个鼓励奖都没评上,周清离以为他会和隔壁三排、五排的教官一样说她们一顿,可是直至坐上来时的大巴,也没见张跃进责怪过她们一次。
“教官,再见。”
大巴一辆接一辆地驶离,张跃进敲了敲周清离眼前的车窗,“周清离。”
“嗯?”
“周清离。”
“嗯?”
他就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周清离的名字,周清离不明白但还是应着。
“清离?”
结束军训的那天是周五,周清珏等在校门口,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周清离都有些认不出了,“你怎么晒成这样?”
他记得宋芍药有给她准备防晒霜,咋现在晒成黑炭了?
“你会不会说话?”
没情商。
周清离把身上的书包和腿边的行李箱扔给周清珏,熟练地系上了副驾驶的安全带。
“给。”
“什么?”
一袋子零食,周清离翻了翻,有冰奶茶,巧克力还有芒果干。
“大嫂,鱼片切好了没?”
“大嫂,米淘好了吗?”
“大嫂,这虾还得过下水。”
借住在宋芍药家的这段日子,秦翠珠比在家种地还要累,恨不得自己能有个三双手。
“大丫,二丫,你们把那杨梅去洗洗浸浸,我乖孙儿回来要吃。”
“还有那牛奶热热,我乖孙儿喝了晚上能好睡些。”
“咦?拖鞋呢,我乖孙儿的拖鞋哪个穿去了?”
到处扒拉了下,在周二丫的脚上,王秋苗拧了把她胳膊,“二丫,谁准你穿我乖孙儿拖鞋的,快脱下来。”
宋芍药在厨房眼见着王秋苗老毛病又犯了,忙取了双新拖鞋来,“妈,咱家又不缺一双两双鞋的,二丫穿穿怎么了,你好端端发什么火?”
“二丫,来,清珏那臭脚穿过的咱们还不稀罕呢。”
说着就把周清珏那双撇到了一旁,周清离嘬了两口奶茶问道:“周清珏,原来你脚臭啊。”
怪不得她在车里闻到了一股怪味。
“……”
“周清离,谁臭你不清楚吗?”
大手按下周清离的脑袋,她身上酸得像掉进了泔水桶,宋芍药刚上前又捂着鼻子后退到了电视机旁。
浴室的龙头开了近一个小时,王秋苗吃了粒话梅,嘴里嘟囔道:“水不要钱啊,洗这么久没个完。”
小老太太的碎碎念,宋芍药和周清珏听见了也当没听见,摆上碗筷招呼大家上桌。
白斩鸡,青椒炒猪肚,油焖大虾,香辣鱼片,蒜蓉回锅肉,白灼西兰花,清炒蒜苔,莲藕山药莲子汤。
九个人吃都绰绰有余。
“乖孙儿,先喝碗汤暖暖胃。”
山药和莲藕炖得糯滑,周清珏看周清离专注挑着肉吃,手指点了点她胳膊,把汤挪了过去,给王秋苗气得假牙咯哒咯哒地作响。
每道菜里都放了双公筷公勺,周业国和秦翠珠常舀完饭就忘了,这不秦翠珠舔了两下筷子就要往猪肚里伸,宋芍药脚下生劲踢了下身旁的周业东。
“嫂子,用公筷。”
直板板的话听着严肃,周业国的手也缩了回来。
家里一共七间房间,楼下两间,楼上五间。
周业国和秦翠珠住的屋靠右离周清离近,大半夜的两夫妻也不知道在吵些什么,闹得周清离一晚没睡好。
“哈欠。”
书房里宋芍药泡了两杯咖啡,两人就着沈生传回来的资料看了起来。
门没上锁,周业东拿着报纸进来,又轻手轻脚关上了门。
“周叔叔,他知道你的事吗?”
多年的夫妻,周业东又为人机警,怎么会没察觉到异常吗?
只不过是纵着她,她不愿说他就不问不查不插手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