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后。
陆云川派人蒙上萨武的眼睛,并如约备好干粮水食与马匹,由沈风亲自押送流放。
离开之前。
“今日你放了我,可别后悔。”
在离开寨子前,马背上的萨武说道。
“甭管你信不信,我觉得下一次,你还会被我生擒。”陆云川自信道。
“若下一次还落在你手里,我……”
萨武咬了咬牙,不知该说些什么了,自己虽三番两次折在此人手中,却对他始终仇恨不起来。
“呵呵,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,那么,祝你一路顺风了。”
陆云川微微摆手,沈风带着小队,押解萨武离开山寨。
“陆头儿,这家伙本事不小,就这么放了,万一他今后得了势,恐怕会对咱们不利。”胡大勇问道。
“三千人蛮兵,就剩他一人回去,你觉得他还能得势么?”
陆云川摇头说道:“等他跌入最低谷时,我们再拉他一把,到那时他一定会感激我的。”
“所以是放长线钓大鱼咯?”
“不,鱼本来就在我的钩子上,只是放长线溜一溜罢了。”
陆云川招了招手,“走,咱们再去溜另外一条‘鱼’。”
宋康。
经过几日的静养,宋康身上的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。
陆云川来到房间找宋康时,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。
“宋兄弟,我说你还回去干啥啊!那些当官儿的,都是些虚伪小人,留在寨子里吃香喝辣的不好么?”胡大勇叉着腰劝阻道。
宋康表情为难,低着头不敢直视陆云川与胡大勇的眼睛,毕竟他这条命都是别人给的,可是留下来当土匪……
“我已在门口备好快马,宋兄弟下山后,往东走四五十里,即可抵达平川县。”
陆云川将一只布包裹的盒子递到宋康手中,嘱咐道:“等你到了县城后,劳烦将此物交给县令李良。”
“陆兄弟,胡兄弟,我……”
“好了,都是大老爷们儿,何必矫情?得空了回来喝酒,我必敞开大门相迎!”
陆云川笑着拍了拍宋康的肩膀。
“陆兄救命之恩,宋康没齿难忘!”
宋康红着眼眶,单膝跪地,抱拳行了个大礼,提起木盒便跑出了门去。
“陆头儿,你说他会不会也跌入谷底?”胡大勇望着宋康离去的背影问道。
“必然会的。”
陆云川说道:“张守备估计已经逃回了凉州城,若宋康回去将张守备弃关之事上报,你觉得最后是他倒霉,还是张守备遭殃?”
“他一个小小的百夫长,哪里斗得过张守备那王八蛋。”
“等他看清楚了那些官吏的嘴脸,被逼得走投无路,自己便会上山来入伙的。”
“还是陆头儿有高见。”
“不是我有高见,是这世道险恶,小人总得志,好人太难活。”
……
宋康下山后,一路策马狂奔,赶往平川县城,
疗伤的这几日,他并不知道蛮军已被陆云川扼杀在白顶山,他以为是大雪阻隔了蛮军的进军速度,蛮军随时都可能打入凉州。
“李大人,加急,戍边军加急啊!”
王治领着宋康,急忙冲进县衙。
正在书房内看书的李良,听到呼喊“嗖”一下便站了起来,戍边加急,难道是烽火蔓延过来了?
“李大人,我乃铁门关戍边营骁骑百夫长宋康,七日前张守备弃关而逃,蛮军一路攻破山南四关,恐怕就要翻过阴山,兵临平川县城了!”
宋康一番告令,直接将李良吓软在了椅子上,冷汗如黄豆般从额头渗出。
最最最担心的事,终究还是来了……
“李大人,请速速组织官兵乡勇,公告于平川县境内百姓,做好防御准备!”
“这这这……”
李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,他平川县就五百官兵,如何能防御住连戍边军都打不赢的蛮军?
完了,全完了……
“哦对了,我在路过白顶山时,遇到一位……朋友,承蒙他的照顾,才侥幸能活着回来传令,他还托付我将此物交给李大人。”
宋康取下背上的布包递给李良。
白顶山上的朋友,除了陆云川还有谁?
李良赶紧扯开布包,里面裹着一只木盒,颤抖着将木盒揭开,里面赫然放着一颗人头,
人头口中含着一张纸条:
“赫连屠首级在此,请叔父妥善使用……小侄,陆云川拜上。”
“赫连屠,何许人……”
“赫连屠!”
宋康急忙上去查看,李良认不得,他却认得明明白白,这就是赫连屠的首级!
陆兄弟竟然……砍了赫连屠的脑袋!难道……他打败了蛮军!?
宋康被震惊得不能言语,从他负伤到离开,也才过了短短不到六日啊……赫连屠何许人也,与戍边军鏖战了两个月,就这么死了?
“呼……”
李良长吁一口气,擦去了额头冷汗。
是啊,有我贤侄在,天塌了都不用怕。
李良收走了纸条,转而将木盒盖上,这赫连屠的首级实在太烫手,
他重新用布包好递给宋康:“宋卒长,此物我不能要,你拿回去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“李大人,这可是赫连屠的首级啊,若一纸公文发往京师,凭这份功绩,您最起码能连升两级!”
宋康满眼都是不理解。
李良摇了摇头,斩将之功,能有你的份儿?
别说公文传回京师了,能否出得了凉州都是个问题;
而即便能到京师,又能否上得了朝堂,能否到得了天子手中?
“宋卒长,这首级不仅我不能要,你最好也不要拿它去邀功;
不仅如此,关于张守备弃关而逃之事,你也最好不要告诉凉州官府,以免遭受无妄之灾。”
李良由衷劝道。
宋康挠了挠头,他一个沙场冲锋陷阵之人,哪里懂得官场里的尔虞我诈,“那李大人,眼下我该咋办?”
“蛮军破关之事,自会传回凉州,你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,别人若问起你,你就说这几日在山中迷了路。”
李良说着,执笔点墨,边写边道:“我为你写一封公证信,若凉州官府质疑,你便将信交给他们即可。”
赫连屠虽不是蛮军主帅,却也是声名赫赫的将军,他的死本应该震惊边关的,眼下却只像是放了个屁……就这么过去了?
“李大人,白顶山上的那位……究竟是何许人也?”
“他?”
李良顿了顿笔锋,淡淡吐出八个字:
“经天纬地,当世无双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