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母包办的婚姻,除非洞房花烛夜,双方儿女基本见不到面。
即便是定了亲,未成亲之前,也不能见面。
李婉清纵使很想看看自己这个未婚夫,但碍于道德纲常,只能选择回避。
陆云川便随王治走。
“对了王都头,黄家在凉城权势很大么?”陆云川边走边问道。
“那是自然啦,黄家是凉城出了名的望族,掌家的黄缪,是凉城数一数二的富商;
其子黄鹏飞便是李小姐的未婚夫;
其弟弟黄杰,更是凉州通判,正儿八经的朝廷五品命官,官商相合,有权有势,你说厉不厉害?”王治说道。
“哦?黄家这么有排面,怎会与一个小小的县令结为亲家?”陆云川问道。
“陆押司有所不知,咱们李大人与黄杰读书时曾是同窗,又同时考中了进士,后来入了仕途,又同在凉州为官,李家与黄家的缘分就这么结下了呗。”王治说道。
“看来这个黄杰要比咱县令混得好,同是进士出身,一个已官居五品,一个还只是七品县令。”陆云川说道。
“那可不嘛,这些话是背着李大人才能说,咱们这县令脑子太轴了,老实巴交干了二十年县令,连县丞都比他富有。”王治压低声音说道。
当浑浊成了常态,清流就是一种罪。
李良能在官场保持清正二十年,算是个很令人敬佩的人了。
不然陆云川也不会自降身份管他叫叔父,要换做是别的贪官,早他娘给他宰了。
来到官邸门口。
李良站在大门口,衣冠整洁,仪态饱满,家仆依次站在两旁,门庭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这个排场不像是见亲家,更像是见上级来的领导。
“叔父,为何不在客堂里会客?”陆云川问道。
“方才得到消息,来者除了世侄黄鹏飞外,还有凉州判官卢岩,他是我的上级,应当更规矩些。”李良说道。
凉州判官是通判的下属,官居六品,是要比七品县令大一级。
这通判不是你同窗么?干嘛那么客气?
等就等吧,陆云川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去客堂,就站在李良身旁等待。
“贤侄,待会儿黄家人来了,你可要像他们解释清楚,特别是婉清被掳上山寨一事,这关乎到她的名声与婚事啊。”李良着重提醒道。
这话说的,难道我会临阵变卦,坑你不成?
陆云川轻轻回了一声“知道”。
等了莫约一刻钟。
一支由六十名黑甲护卫所组成的车队,从街头缓缓走向官邸。
该说不说,这黄家的派头还真不小,前后各三十名护卫,队伍中间行驶着两辆马车,车旁各跟着七八名仆从。
马车停靠在官邸门口。
第一辆马车走下来个身穿棕色锦袍,年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,他便是凉州判官卢岩。
第二辆马车走下来个身穿银白儒衫,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他便是黄家富少黄鹏飞。
两个人的脸上,都显露着难以掩饰的傲慢。
“卢大人突然造访,下官有失远迎,还请见谅。”
李良上前先是一句自责客套。
卢岩只是轻轻嗯了一声,算作了回复。
“客堂已备好茶水,卢大人,黄世侄,里边请。”
李良做了个“请”的姿势,卢岩还只是一声“嗯”,背负着手大步走进官邸。
嗤!
陆云川摇头不屑,区区一个六品小官儿,摆鸡毛架子?
还有那黄鹏飞,处处都透露着一副伪君子的气息。
众人移步客堂。
李良让仆人给贵客上了茶,才开口问:“不知道卢大人此番领世侄前来平川县有何贵干?”
卢岩喝了口茶,才缓缓道:“此来是为两件事——
第一,黄公子与令千金婚期将至,可不巧近段时间,黄家祖母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,说令千金被一伙土匪掳上了山寨,可有此事?”
“此事不假,但那伙‘土匪’并非真土匪,而是我让贤侄假扮的,目的就是为了设计引黑云寨土匪下山。”
李良解释的同时,指了指一旁的陆云川。
“哦?李大人何时有这等谋略与胆量了?那黑云寨莫说是你们县城,就是州城都不敢轻易招惹。”卢岩显然不太相信。
“这……”李良一时语塞。
“卢大人的意思是,州城比不了县城咯?”陆云川出声问道。
卢岩眉头一皱,这才正眼看向陆云川,“你是何人?”
“卢大人若能仔细听我叔父讲话,就不会问我是何人了。”
陆云川略微施礼,这才自我介绍道:“我叫陆云川,正是叔父口中假扮土匪的那号人,也是带头剿匪之人。”
卢岩眯了眯眼睛,连堂上县令都毕恭毕敬,这嘴上无毛之人竟如此无礼。
陆云川无礼么?其实一点儿也不。
只是在某些人的眼中,不对他点头哈腰便是无礼。
“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,竟敢挑战黑云寨——”
“卢大人。”
陆云川沉声打断卢岩,一字一句:“光脚的,向来不怕穿鞋的,我这人没什么优点,从小就疾恶如仇。”
卢岩脸皮一抽,这人的语气与眼神,明明平淡却暗藏杀机,叫他好不自在!
“表叔,与无关紧要之人无需争论,还是说正事吧。”
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黄鹏飞突然说道。
卢岩轻哼了一声,不再与陆云川多辨,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封书帖放在茶桌上,说道:
“此事本应该由我表兄黄缪亲自来说,但无奈家兄生意繁忙,只能由我来转达了——
这是我侄鹏飞与令千金李婉清的退婚书,李大人请签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