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珠顺着玻璃窗蜿蜒成河,林慧语的指甲几乎要戳穿报纸头版。\"涉黄?\"她突然冷笑一声,抬头时眼尾泛红,\"上个月我亲自审了三百条用户视频,连擦边都没放一条。\"
沈杰刚挂掉阿里云张总的电话,指节还抵着发烫的手机。
听见这话他顿了顿——林慧语是他招的第一个员工,三年来雷打不动早八晚十,连被供应商堵在仓库骂哭都没红过眼。
此刻她攥着报纸的手背青筋凸起,活像只炸毛的猫。
\"慧语。\"他走过去,伸手要抽她手里的报纸。
林慧语却猛地将报纸按在桌上,油墨蹭在她指腹上,像块洗不掉的伤疤:\"我查了发稿的记者,上个月他来找过我们商务合作,被我拒绝了。\"她喉咙发紧,\"他说'不给推广费,就等着看头条',我当时以为是吓唬人......\"
沈杰的手指在她发顶悬了悬,最终落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。
窗外炸响一声惊雷,姜雅琴抱着笔记本电脑从里间出来,发梢还沾着刚才整理服务器日志时蹭的灰尘。
她手机屏幕亮着,显示着\"未接通\"的通话记录——这是她给父亲姜文轩打的第三个电话了。
\"我爸在开董事会,秘书说至少半小时后回电。\"她把电脑放在桌上,水珠从发尾滴在键盘上,\"雅瑶姑姑的号码......\"她翻着通讯录的手突然顿住,抬头时眼底有簇小火苗,\"我记得去年姑姑说过,要是遇到搞不定的事,就说'五个亿彩礼被抢'。\"
沈杰刚要问什么意思,姜雅琴已经按下了通话键。
电话接通的瞬间,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,像小时候跟长辈撒娇:\"姑姑~\"尾音像沾了蜜,\"我攒了二十年的彩礼被人抢了。\"
办公室里突然静得能听见雨声。
林慧语抬头,看见姜雅琴耳尖泛红,手指绞着衬衫第二颗纽扣——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。
\"不是真的彩礼啦。\"姜雅琴瞥了眼沈杰,耳尖更红了,\"是沈杰的公司被人恶意封了网站,说是涉黄。
可我们根本没......\"她突然卡住,把手机递向沈杰,\"姑姑要跟你说。\"
沈杰接过手机时,掌心沁出薄汗。
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女声,带着点姜雅琴的尾音:\"小沈是吧?
我听雅琴说过你,能让她把攒了二十年的'彩礼基金'拿出来投资的人,不该被这种下作手段欺负。\"
\"是王德洋。\"沈杰喉结动了动,把这三天查到的线索倒豆子似的倒出来:\"市场监管局的科长,上周他侄子来谈广告合作,要我们给低于成本价的展位,被我拒绝了。
前天开始系统就频繁报错,今天早上直接封了服务器......\"他捏紧手机,\"姜女士,我知道这可能给您添麻烦,但......\"
\"添麻烦?\"电话里传来轻笑,\"当年我在济州做项目,有人往我办公室泼红漆,我抱着雅琴在楼梯间躲了半宿。\"那声音突然冷下来,\"现在的小苍蝇,倒比当年的红漆难闻。\"
沈杰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姜雅琴从包里摸出个老式黑色按键手机,递到他面前。
屏幕亮着,显示\"通话中\"。
\"温老,我是姜映瑶。\"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传来,\"济州市场监管局王德洋,滥用职权打压民营企业,证据我让人半小时内发到您邮箱。\"停顿两秒,她低笑一声,\"对,就是当年您说'这丫头能把天捅出窟窿'的那个姜映瑶。\"
挂电话时,姜雅琴的手机终于震动起来——是父亲姜文轩回电。
她看了眼沈杰,按掉来电,把老式手机收进包里:\"姑姑说,温老退休前管过纪检,现在虽不在位,说话还顶用。\"她低头整理被雨水打湿的袖口,声音轻得像叹息,\"我爸总说商场要靠自己,可姑姑说......\"她突然抬头,眼睛亮得像星子,\"她说是男人就该护着自己的姑娘,姑娘也该护着自己的男人。\"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,玻璃上的水痕慢慢凝成珠。
林慧语突然抓起桌上的笔记本:\"我去整理这三天的用户数据,要是能筛出恶意投稿的小号......\"她顿了顿,冲沈杰笑了笑,\"杰哥,当年你在宿舍啃馒头写代码时,我就信你能成。
现在也一样。\"
她推门出去时,风卷着雨丝飘进来,打湿了沈杰搁在桌上的工牌。
姜雅琴弯腰去捡,指尖碰到他的指腹,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。
\"叮咚——\"姜雅琴的手机弹出新消息,是姑姑发来的:\"已安排人查王德洋账户,今晚十点前给你答复。\"
沈杰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,是周文翰的消息:\"阿里云恢复了,服务器日志调出来了。\"他盯着屏幕,突然笑出声:\"慧语说得对,当年啃馒头的时候,哪想到会有今天......\"
\"叮——\"办公室门被推开,冷风灌进来,带着股湿冷的青草味。
周文翰抱着笔记本冲进来,发梢滴着雨:\"杰哥!
技术部说查到封站指令是从......\"他突然噤声,看着姜雅琴泛红的耳尖和沈杰微扬的嘴角,挠了挠头,\"那个......财务说这个月工资可能要晚两天发......\"
沈杰接过笔记本,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:\"告诉财务,我的分红先垫进去。\"他抬头时,目光扫过姜雅琴放在桌上的老式手机,又落在窗外渐亮的天色上,\"等今晚十点,该解决的,都会解决。\"
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有人喊:\"技术部说服务器日志里有王德洋侄子的Ip!\"
姜雅琴的手机再次震动,是姑姑的消息:\"温老说,苍蝇要拍,更要挖窝。\"
沈杰合上笔记本,指节抵着下巴——他想起前世被封站时的绝望,想起重生后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。
此刻雨水冲刷过的玻璃外,晨光正穿透云层,照在\"拼多多\"的公司牌上,镀了层暖金。
\"慧语。\"他喊住正要出门的林慧语,\"把今天的报纸收起来。\"他笑了笑,\"等事情解决了,我们要拿它当纪念品。\"
林慧语转身时,眼角还带着没擦干的湿意。
她重重点头,把报纸小心折好,放进抽屉最里层——那里躺着沈杰创业时的第一份合同,和姜雅琴当初借给他的那张银行卡。
窗外,晨光渐盛。
办公室里,键盘声、电话铃声、讨论声此起彼伏,像首不太和谐却充满希望的乐章。
而在楼层另一端的财务室里,会计小吴正盯着电脑屏幕皱眉:\"这个月的工资缺口有三百万......\"她抬头看向门口,周文翰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,\"先给基层员工发,管理层的......\"他顿了顿,\"杰哥说,他的分红全垫进去。\"
小吴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,突然笑了:\"我记得三年前杰哥发不出工资,把自己的笔记本卖了给大家买饭。
现在......\"她按下发送键,\"现在他有姜小姐,有我们,怕什么?\"
走廊里,不知谁的手机响了,是新闻App的推送提示音:\"网传拼多多涉黄系恶意举报,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......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