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邦把那封监管局回函在灶火上翻了个面，油渍遇热泛出暗黄纹路，像腊肉里渗出的陈年猪油。他眯眼一瞧，纸背浮出四个小字：标准即安全。
“好家伙，萧何这账本都快成经书了。”他把信纸夹进狗肉夹馍，咬一口，边嚼边说，“上回是删数据库，这回是立标准，改头换面当祖师爷。”
陈平蹲在灶台边，正拿根狗骨头剔牙：“你吃的是文件，他立的是规矩。规矩一立，假的也真。以后谁查账，得按他的假逻辑来。”
张良坐在角落，手指在桌面轻敲，像在弹一首没人听过的曲子。“行业协会刚发了《大汉财务准则V3.0》，说要推广‘平滑现金流模型’。审计部比对过，那模板——三年前萧何给雍齿洗钱用的就是它。”
“他还敢署名推荐？”刘邦冷笑，把馍渣拍进锅里，“这不叫财务标准，叫造假祖传秘方。”
“不是署名，”张良摇头，“是‘匿名专家供稿’，但笔迹、格式、连标点倾斜角度都对得上。他现在不抢权，他抢定义权。”
刘邦盯着灶火，忽然咧嘴：“那咱们也别光烧火，得立个庙。”
“立庙？”
“反标准联盟。”他掏出袖中一块风干狗肉，掰开，里头嵌着个芝麻粒大的U盘，“今晚兄弟会扩招，不招打手，招算账的。”
狗肉宴摆在未央宫后巷，八仙桌拼成口字形，中间架一口黑铁锅，汤滚如沸。受邀的全是各部司的中层账房，平日里在格子间里敲算盘，见了领导连咳嗽都憋着。
樊哙负责分肉，一人一块，带筋带骨，专挑难啃的给。
“吃不干净的肉，说不出干净话。”他把一块连着脆骨的递给户部主事李通，“来，尝尝什么叫‘真实成本’。”
李通接过来，迟疑：“听说新标准要上线了，数据得平滑，报表得好看……咱们这账，是不是太糙了？”
刘邦夹起一块狗肉，在空中晃了晃：“你见过活狗跑得四条腿一样长吗？现金流也一样，有起有伏才叫活账。萧丞相那套，账面溜光水滑，跟抹了猪油似的，一看就是死账。”
“可……大家都用啊。”工部一个年轻会计小声嘀咕，“不用，显得咱们有问题。”
“那你媳妇儿化妆涂三层粉，你是喜欢她本来脸，还是喜欢那层腻子？”
众人笑出声，有人咳嗽两声压住。
刘邦趁热打铁，从怀里掏出U盘，插进便携投影仪。墙上映出两组账目：左边是萧何提交的“完美账本”，收入曲线平得像尺子画的；右边是原始流水，起伏如山峦。
“看见没？他把亏损填在‘战略协同费用’里，把回扣算进‘市场激励基金’，连狗肉采购都写成‘企业文化体验支出’。这哪是记账？这是写神话小说！”
陈平接话：“最绝的是，他反向定义‘异常’。谁的账有波动，谁就是‘管理不善’；谁跟他一样平，谁就是‘行业标杆’。”
张良轻声道：“他已经不靠权力压人了。他让所有人自愿造假，因为合规了。”
桌下有人悄悄互递眼神。一个兵部老会计放下筷子：“那咱们……能干啥？签联名信？他一句话就能压下来。”
刘邦咧嘴一笑，从兜里掏出一包狗肉干，挨个发：“吃。”
“啊？”
“咬一口，含嘴里，别咽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还是照做了。
刘邦拍手，樊哙搬出一台老式主机，屏幕上跳出“狗肉债系统V2.3”界面。他把每个人的狗肉残渣放进扫描仪，系统自动提取唾液样本，生成一串动态密钥。
“从现在起，你们谁要是偷偷改口，支持新标准——”他点开协议条款，“系统会自动曝光你过去三年里最可疑的一笔报销。”
“我上个月报了‘赴楚地调研狗肉市场’，其实去了鸿门宴KtV……”有人低声嘟囔。
“那就别反水。”刘邦笑，“这协议不靠签名，靠肉债。吃过的，才算数。”
屏幕一闪，协议生成，末尾跳出一行红字：
债务人：萧何，债权：真相。
没人注意到，那行字闪了一下，又消失了。
两天后，萧何亲自登门，捧着一卷烫金文件，封皮上印着“《大汉财务准则V3.0》实施细则”。
“全集团统一接入新系统，下周启动。”他把文件放在案上，动作轻缓，像在供奉圣旨。
刘邦正啃着狗腿，满嘴油光：“哎哟，萧丞相亲自送经书来了？”
“标准落地，利国利民。”
“民是利了，国呢？”刘邦咽下一口肉，“我刚吃完，袖子都是油，碰您这文件怕污了。樊哙，收着。”
樊哙上前接过，顺手往怀里一塞，动作粗鲁得像收保护费。
萧何不动声色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。
就在他抬手刹那，刘邦指尖在桌面敲了三下。
地砖缝隙里，一股极淡的肉香缓缓升起，带着狗骨熬汤的焦甜味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蒜香——那是狗肉社交系统的生物识别信号。
系统后台自动比对：
目标人物：萧何
衣袖残留气味：特制松烟墨 + 薰衣草香精
匹配数据库：三年前“焚书令”公文用墨配方一致
结论：同一操控体系，升级迭代
“您这墨香，挺讲究啊。”刘邦笑呵呵，“是御墨坊特供的吧？”
萧何眼皮微动：“公文专用，防伪。”
“防谁的伪？”
“防假账。”
“可您这标准，不就是从假账里长出来的？”刘邦把骨头往桌上一扔，“账做得太顺，顺得像没经过人手。钱从哪来，到哪去，全凭公式填。这哪是财务？这是算命。”
萧何放下茶杯，语气平静：“数据平滑，才能稳定预期。波动太大，股东会慌。”
“那我问您，打仗有不流血的吗？做生意有不亏钱的吗？您把血抹平了，人就不知道疼了。”
“疼的人多了，公司就散了。”
“可装睡的人多了，公司就死了。”刘邦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碎骨渣，“您这标准，是给活账裹寿衣。”
萧何沉默片刻，起身告辞：“您好好消化这文件。下周，系统自动推送培训。”
门关上，张良从屏风后转出：“他闻到了吗？”
“没动容，但左手小指抖了一下。”刘邦冷笑，“那是他紧张的老毛病，小时候偷看竹简就这动作。”
“联盟名单呢？”
“昨晚全签了肉债。”刘邦掏出手机，点开后台，“二十四人，全是实权账房，覆盖六大战区财务口。只要峰会那天集体发难，他的标准就得现原形。”
“他会不会提前清洗？”
“不会。”刘邦咬了口冷狗肉，“他太相信‘标准’了。以为只要定下规矩，人就会自动听话。他忘了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。
“狗肉吃多了，肠子会变直。直肠子的人，最敢放炮。”
当晚，反标准联盟在地下车库召开最后一次语音会。所有人匿名接入，声音经过变声处理。
“我们不反对规范化。”兵部会计说，“我们反对用假数据定义真规则。”
“提议：启动‘原始账本复现计划’。”户部李通接话，“在行业峰会上，公开对比真实流水与标准模板，让所有人看见‘平滑’背后的空转交易。”
“风险太大。”工部那人犹豫，“一旦曝光，我们全得滚蛋。”
“可要是不曝呢？”刘邦的声音突然插入，“以后你们的孩子学会计，老师讲案例——‘看，当年汉集团的账，多漂亮’。那上面每一分钱，都是假的。你们教他们造假，还是教他们装瞎？”
沉默良久。
“我支持复现。”李通说。
“我也是。”
一个，两个，十二个，十八个……二十四人全部举手。
系统自动生成共识日志，加密存入狗肉债云端。末尾再次浮现那行红字：
债务人：萧何，债权：真相。
刘邦关掉会议，走到窗前。夜风卷着狗肉香气，从后厨飘来。
他忽然笑了。
“萧何啊萧何，你立标准，想把假账洗成真理。可你忘了——”
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新风干的狗肉，咬了一口。
“吃狗肉的人，从不认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