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楼,宽阔无垠,沈琉月静静的站着,月亮又圆了,今年是第几年了,不知道奶奶在天上好不好?
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,身后传来男人温润而紧张的声音:“对不起,沈总,我僭越了。”
沈琉月回头,发丝被风带着飘扬,更曾妩媚,那是她的助理,凯扬。
取下身上的外套递给那个青涩的男孩儿:“确实是,今天是燕家的宴会,层层安保所以没人敢在这里放无人机,可是如果不是,我想我和你都会很麻烦。”
男人接过衣服,万分自责:“对不起沈总。”想着什么,凯扬又皱起眉:“我还为您不值,赤色计划是您带着研发部熬了那么久才赶出来的,可是却被别人收入囊中。”
“而且那个女人还公然去接近燕少,您一点儿也不生气吗?以前燕少羸弱的时候,是您帮着他一步步重掌大权,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您就甘心吗?”
沈琉月依旧淡漠:“凯扬,你今年几岁?”
“二十六。”
“二十六,很好的年纪,不免年轻,凯扬,有些东西不是你看的那样,不是你觉得值或不值。”
“可我就是觉得您不值,忍着公司里那些流言蜚语。”凯扬一脸气愤,她却笑着重新看着那轮圆月。
“你怎么知道那些是谣言?”说罢她转着酒杯,自嘲一笑:“谣言如柳絮,柳絮因风起。”仰头便落寞把酒喝下。
凯扬愣了,跟在她身边那么久,他一直把沈总当成自己的偶像,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身世和际遇,他们都是出生贫寒的,在自己抱着简历万念俱灰的时候,他蹲在雨里抱着自己的帆布包对未来感到绝望而放声大哭的时候,她出现了……
像个女神,光鲜亮丽,是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简历然后让他做了助理,跟在她身边,她学会了很多东西,有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听到了很多流言蜚语,可是理性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,沈总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怎么会靠着肮脏的手段上位呢?
她明明就是寒门出贵子的典范,她明明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如此光彩熠熠,可今天他听到了什么?沈总,他一直崇拜的偶像真的和传闻里一样靠身体上位吗?!
“怎么了,也觉得我脏?”
凯扬怔愣了几秒,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敲碎,他怎么能有那么肮脏的想法,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自己的贵人啊,没有她自己何来工作,何来如今的地位?
“对不起沈总,不管以前你做了什么我相信都是万不得已的。”
沈琉月低低的笑着:“万不得已是什么意思?是为了自己的过错找的理由?”
她迎着风淡淡的说:“凯扬,这世界上有两种人,一种善人,一种恶人,做了坏事不管理由,她就是恶人啊!她不能找任何理由来美化自己,更不能美化自己的罪行。”
“当她真的站到顶峰,迎接她的只有越来越冷的霜风,如果她的心里还有一片净土那她该懂得偿还。”
“你是我破格招进来的,我还没有问过你,你的理想是什么?未来的打算? ”
凯扬皱眉,望着她时眼里多了一丝笨拙的疼惜。
“我希望以后赚好多好多的钱,然后回到故乡……”
“回到故乡好啊,那里才是我们的根,大城市霓虹闪烁,车水马龙,高楼林立,却独独没有小时候熟悉的一切。”
沈琉月笑着,眼角不知何时湿润,她笑着用拇指擦掉了那还没掉下的眼泪,一切都不能回头!
她望着那月亮:“我也好想回到那时的故乡……”
车在路上行驶着,凯扬时不时的看向后视镜里那个女人,心里有种隐隐的难受。
沈琉月早已恢复如常拿着笔记本处理着公务,这时电话震动了一下,她接了起来,是予疆的声音:“夫人,燕少让您搬去东栏宫。”
她敲键盘的手顿了顿,想起少年时的他,那时候他们一起去踏青,他牵着晚星的手,晚星张着手臂闭着眼睛,闻着风里浓浓的梨花香,她说:“司南哥哥以后我住的房子一定要有漫山遍野的梨花。”
琉月嗯了一声,想必他今晚见过晚星应该记起些什么了。
予疆头冒虚汗,小心的瞥着后座喝着酒一脸冰冷的燕司南,夫人太淡定了吧!
“夫人,燕少的意思是已经让人把您的东西搬去了东栏宫,您今晚得去哪儿。”
沈琉月皱起眉,印象里燕司南从没有管过自己住行这方面的事,毕竟他们不是正常的夫妻,虽然她知道五年前他大手一挥斥巨资买下了妆安山,并在那里修建了一幢宏伟的别墅,取名东栏!但她一直没去过,那个地方应该是他和晚星住着才合适。
“我就不用了,我还有很多事,今晚我住酒店,或者住原来的房子也行,不劳烦燕少费心了。”
予疆差点儿没捧住电话,小心的看向脸色越来越冷的老板,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揪秃:“夫人,燕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,您过来睡就是了,燕少还说如果看不到您,哪怕赔付巨额违约金也要取消俞小姐的合作!”
“他取消俞小姐的合作?”琉月皱眉,难道他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吗?而且他知道这笔合作背后操纵者是自己吗?
“我知道了,告诉燕少我今晚就会去东栏宫。”
挂了电话,予疆总算是松了口气。
那边的沈琉月可没有心情在做任何事,吩咐凯扬掉头,自己则靠在椅背上想着今天的一切,他占有欲极强的眼神,还有……晚星!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……
到了东栏宫,那宫殿一般的别墅被梨花树包围,地上勘着名贵的墨玉石地砖,每棵树的下面都有彩灯,让那安静的别墅看上去不那么冷寂。
别墅里是没有人的,至少她推开门是那样,比起以前住的地方随时有佣人的声音,这里显得那样安静。
走进会客厅,巨大的水晶灯灯自然的亮了起来,整个房子因为大显得更加空旷,在那空旷里她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,寻着声音看过去,厨房里的锅冒着热气,男人穿着一件高领羊毛衫正在看着视频切着菜。
她靠在门上,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样子,手腕上还有没来得及摘下的手表,转头他看到了她,依旧温柔的笑了笑,沈琉月有些疑惑,好像见到晚星对他没什么影响……
“今天搬家,简单的庆祝一下,已经给你放好水了,收拾好后然后过来吃大餐。”
厨房里的他仿佛真的让生活有了久违的烟火气。
沈琉月沉默的转身,正好她也有事要问他。
推开主卧的门,灯也自然亮了起来,主卧有偌大的落地窗,可以看见那瘦高繁茂的梨花,梨花皎皎如雪,她脑海里再次浮现起年少时晚星那张干净的脸。
心里的愧疚像是枷锁又缠了一圈,主卧的床上有一套叠好的睡衣,她没动,只是沉默的去了次卧的卫生间。
下楼的时候那花纹精致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几道精致的菜,让她意外的是那些菜都是她很久没吃过的家乡菜。
“喜欢吗?”燕司南开了酒,正把软木塞放在盘子里,把酒倒进醒酒器里。
“为什么做这些菜?”她站在他身后,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郁!
“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。”他淡淡的回答。
“所以…….为什么会做我喜欢的菜?”
他看了她一眼:“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吗?一切都过去了,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全新的自己。”
琉月静静地听着,望着那些菜,即使知道不合时宜可有的事先说总比后说来的好:“我们的关系……”
“我觉得小叔叔送的观音蛮好的,你觉得呢?”他喝着酒打断她的话。
琉月只能吞下到了嘴边的话,认真的看着他:“燕司南我不是你的爱人,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,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。”
说完就站起了身,身后却传来男人凉凉的声音:“你是我吗?你怎么知道我爱谁?”
他已经把另一个杯子也倒了红酒,看到她和凯扬在顶楼聊天,看到她毫不顾忌的对着凯扬展开自己的伤口,他承认,他嫉妒的发狂,即使发狂他也不想伤害她一点儿。
“今天晚上你没怎么吃饭,坐下吃饭。”
她不懂燕司南的固执,只是望着他,燕司南明白似的点头,下一秒便把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上,他忍得够久了,很久了!
所以不管她现在怎么挣扎,他就是听不到,甚至强硬的控制住了她的手腕,一只手夹起菜送到她的嘴边,结果当然是她抗拒的别开脸。
他也不恼:“赤色项目是公司最强的团队苦心设局的,由能力最出众的沈总领导,第一个项目“赤色1号”却被外部公司抢占百分之八十的股份,你觉得没有水分嘛沈总?”
琉月安静了下来,看着男人平静的侧脸,她以为自己做的够好了,却没瞒过他的眼吗?
“还有兴趣和我吃饭吗?”
琉月只好咬下他筷子上的菜,他微微一笑,眼里略过一抹宠溺,一连喂了好些,直到意识到她可能吃饱了,这才罢休。
“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?”
燕司南笑笑:“因为我从没有想过和你离婚。燕氏是我的就是你的。”
所以她的一切决定他都尊重,哪怕损失不可估量,但他不在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