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刻,藏经阁内。
顾渊已重新坐回了蒲团上。
在他对面,苦性和苦辩两位白眉老僧,正对着他,双手合十,神情复杂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苦辩长老叹了口气,“顾施主,你若想安心修习,又为何如此羞辱众人,何苦呢?”
顾渊翻开经书,眼皮都未抬一下,淡淡道:
“聒噪。”
苦性和苦辩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,纯属历史遗留问题。
新方丈三德虽是武人脾性,却也重信守诺,无法强行将顾渊驱离。
本以为是煎熬,却不料,这几日论道下来,两位老僧竟有些乐在其中。
顾渊对武学的天赋堪称妖孽,对佛、道两家经典的理解,也常有惊人之语,往往能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,提出让他们都茅塞顿开的见解。
只是,阁内论道再是玄妙,也改变不了阁外剑拔弩张的事实。
……
官道上,一匹瘦驴慢悠悠地走着。
丐帮帮主洪七公躺在驴背上,嘴里叼着根草茎,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。
一名丐帮弟子飞奔而来,将最新的情报呈上。
洪七公听完,叼在嘴里的草茎“啪嗒”一下掉了。
“啥玩意儿?”
他从驴背上坐了起来,瞪大了眼睛,“那小子……又杀回少林寺了?还把几百号人堵在藏经阁门口,没人敢动?”
“千真万确,帮主!”
“嘿!”洪七公一拍大腿,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乐了。
“有种!这小子,真他娘的有种!老叫花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,就没见过这么横的!我喜欢!哈哈哈!”
他嘴上笑着,眼神却渐渐凝重起来。
这已经不是“横”能解释的了,这是对自己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表现。
……
此时,欧阳锋一行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。
欧阳锋听完侄子欧阳克的汇报,发出了一阵阴冷笑声。
“呵呵呵……好,好一个顾渊!当真是狂到了没边!”
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,“他这是在逼天下英雄与他决一死战。也好,省得老夫一个个去找了。”
“他不是想要磨刀石吗?老夫,便去当他最后一块,也是最硬的一块磨刀石!”
他看向欧阳克:“克儿,传令下去,加快速度。”
“老夫有些迫不及待,想见识一下,能让少林吃这么大亏的人,究竟是何方神圣了。”
……
全真教。
后山,静室外,周伯通将收到的消息告知了王重阳。
“哎呀!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!这小子肯定不会老实待着!”
“师兄,咱们也快去吧!晚了,好戏就看不着了!”
静室内,传来王重阳一声悠长的叹息:
“顾施主,难道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吗?”
“痴儿,你当这是去看戏么……罢了,你去吧。记住,莫要冲动行事。必要时候,解救顾渊。”
“好嘞!”
周伯通得了许可,欢呼一声,施展轻功,如一只大鸟般,瞬间消失在山林间。
……
江南,桃花岛。
黄药师收到了女儿的第二封信,信是用那只神骏白雕加急送来的。
信上,黄蓉用活灵活现的笔触,将藏经阁外的对峙场面描绘得淋漓尽致,字里行间,对顾渊的“霸气侧漏”,竟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……崇拜。
黄药师看完信,捏着信纸的手,青筋毕露。
“好个顾渊!掳走我女儿不说,还把她拐得快不认爹了!”
他一向自诩“非汤武而薄周孔”,行事离经叛道,可跟顾渊这一比,简直就是个乖宝宝。
“哼!老夫倒要看看,你究竟有何三头六臂!”
东邪怒哼一声,脚下一点,身形化作一道青影,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。
……
时间,就在这压抑的等待中,又过去了整整两日。
藏经阁内,苦性和苦辩两位老僧,看向顾渊的眼神,已经从最初的无奈,变成了深深的惊骇。
在他们眼中,顾渊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底的黑洞。
他翻阅《易筋经》与《洗髓经》的速度并不快,但每看完一页,身上的气息就会发生一丝变化。
佛门心法之刚猛,道家真气之绵长,龙象神功之霸道……数种截然不同的力量,在他体内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缓缓流转,非但没有冲突,反而隐隐有了一丝将要融汇贯通的迹象。
他周身,时而有淡淡的金光浮现,宝相庄严;时而又清气缭绕,飘然若仙。
两位老僧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:
这小子,是要将佛、道、武三家精髓,熔于一炉啊!
此等野心,此等悟性,简直闻所未闻!
三德每日都会来询问情况,当他从两位师叔祖口中得知顾渊的状态后,内心的忧虑更是积攒到了顶点。
再这样下去,不等五绝到齐,这魔头恐怕就要在藏经阁内,再次破境了!
到那时,少林……乃至整个武林,还有谁能制他?
就在三德心急如焚,几乎要不顾一切下令强攻之时,山门处,终于传来了他盼望已久的好消息!
“方丈!大喜!大喜啊!”
一名知客僧连滚带爬地跑来,脸上满是狂喜之色,“北丐……北丐洪七公,到了!”
“当真?!”三德精神大振。
“千真万确!弟子亲眼所见!”
“快!快随我前去迎接!”
三德几乎是提着一口气,用上了轻功,直奔山门而去。
五绝之一,天下五大宗师之一的北丐洪七公亲临!
这消息,像一道春雷,瞬间炸响在沉寂了两日的嵩山之顶。
待客厅里那些早已被顾渊磨得没了脾气的江湖豪杰们,闻讯后,也纷纷涌了出来,脸上重新露出了希望与崇敬。
只见山门前,一个衣衫褴褛,背着个酒葫芦的老叫花,正笑呵呵地同一名少林知客僧说着什么。他看起来毫不起眼,但往那一站,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宗师气度,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。
“晚辈三德,恭迎洪帮主大驾!”
三德快步上前,躬身行了一个大礼。
“恭迎洪帮主!”
身后的群雄,也齐齐躬身行礼,声震四野。
这便是五绝的威望!
三德看着这一幕,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。
曾几何时,他少林寺便是武林泰斗,何须借助外人声威?
可如今……
洪七公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,摆了摆手,哈哈笑道:“三德方丈不必多礼。老叫花也是武林中人,同道有难,岂能坐视不理?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,也察觉到了此地气氛的异样,不禁心中暗叹:
看来,那顾渊小子,当真是把这帮人的胆子都给吓破了。
众人簇拥着洪七公,回到了待客厅。
听完三德和众人添油加醋地讲述了这两日的憋屈经历后,洪七公的面色也变得无比凝重。
但他深知,此刻最重要的是士气。
他猛地一拍桌子,将那破酒葫芦往桌上一顿,豪气干云地说道:
“哼!好个狂妄的小子!你们放心,此事既然被我老叫花撞上了,就绝不会容他再猖狂下去!”
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,就算得了几分奇遇,还能翻了天不成?待老叫花我喝口酒,这就去会会他,一个人,就够了!”
“洪帮主威武!”
“不愧是北丐宗师!”
众人闻言,顿时士气大振,马屁声如潮水般涌来。
洪七公正眯着眼,享受着众人的崇敬目光,准备拧开酒葫芦时,一个清朗中带着三分顽皮的声音,仿佛从天外传来,清晰地响彻在整个待客厅上空。
“哟!老叫花,你这吹牛不打草稿的毛病,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啊!”
“上次在华山,是谁说一个人就能摆平欧阳锋那条老毒蛇的?结果呢?要不是黄老邪出手,你的叫花鸡都得被蛇给叼走喽!”
“就你一个人想拿下顾渊那小怪物?我劝你还是省省吧,别到时候让人家一枪把你那宝贝酒葫芦给捅穿了!”
这声音一出,洪七公脸上的笑容,当场就僵住了。
众人也是一愣,纷纷抬头望向厅外。
是谁这么大胆子,敢当众揭洪七公的短?
洪七公的脸皮抽了抽,这声音,怎么听着这么耳熟?
还这么……欠揍?
未等他反应过来,一道身影,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,从天而降,轻飘飘地落在了庭院之中。
来人鹤发童颜,神情顽皮,不是老顽童周伯通,又是谁?
“好你个周伯通!”
洪七公看清来人,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他骂道,“你这老顽童,不在你那古墓里待着,跑这儿来消遣老叫花作甚?!”
周伯通背着手,围着洪七公转了两圈,嘿嘿一笑:“我师兄怕你们这帮人成事有余败事不足,特意派我来瞧瞧热闹!”
众人:“……”
他这话一出,厅内一众高手脸色都有些发黑。
什么叫成事有余,败事不足?
角落里,一直闷头不语的郭靖,听得一头雾水,忍不住嗡声道:
“师父,这位老前辈是不是说反了?应该是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才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