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五点四十五分，新兵连操场上弥漫着薄雾。五十名新兵整齐列队，作训服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。李昊手持花名册站在旗杆下，王凯在一旁调试着手中的数码相机，时不时抬头扫视队伍。
“都给我站直了！”李昊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操场上回荡，“今天下连分配，关系到你们未来几年的军旅生涯！”
徐哲站在白夜身边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前排的张浩不停地用袖子擦汗，作训服腋下已经湿了一大片。赵小虎的腿抖得像筛糠，战术靴在地上发出“哒哒”的声响。
“刘志强！”李昊翻开第一页，“A集团军装甲旅三连！”
“到！”一个方脸新兵向前一步，接过调令时手都在发抖。
“陈志明！b师炮兵团炊事班！”
“王源流！c旅工兵营！”
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，队伍逐渐缩短。白夜站得笔直，黑发在晨光中泛着微蓝的光泽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。
“李伟！d师侦察连！”
“周涛！边防第七团！”
队伍突然安静下来。还站在原地的只剩下白夜、徐哲、张浩和赵小虎四人。张浩茫然地左右张望，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：“这...这是啥情况？”
赵小虎的嘴唇开始哆嗦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完、完了...我们是不是太差没人要啊...要被打回原籍了...”
徐哲偷偷瞄了一眼白夜，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。
“立正！”
李昊和王凯的声音突然从四人身后传来。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笔挺的常服，胸前佩戴着闪亮的狼牙特种大队徽章，在晨光下熠熠生辉。
“走。”李昊简短地说，转身朝营门外停着的大巴走去。
赵小虎愣在原地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：“去、去哪儿啊班长？我们...我们这是...”
李昊头也不回，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：“狼牙特种大队基地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张浩和赵小虎同时尖叫，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。张浩一把抓住赵小虎的肩膀疯狂摇晃：“我是不是幻听了？你掐我一下！快！”
赵小虎狠狠掐了张浩一把，疼得他嗷嗷直叫：“不是梦！不是梦！”
王凯回头露出狡黠的笑容，脖子上的伤疤随着这个动作舒展开来：“别想太多，你俩只是去当炊事兵。”他朝白夜努努嘴，“小白给你们争取的。”
赵小虎的眼泪“唰”地流了下来，一把抱住白夜的胳膊：“白神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哥！我赵小虎这条命就是你的！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！”
张浩更夸张，直接跪下来要抱白夜的大腿：“白神！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！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！”
白夜被两人挤在中间，眉头微蹙，向徐哲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。徐哲刚要上前解围，李昊已经一脚踹在张浩屁股上：“起来！像什么样子！”
王凯笑得直不起腰：“行了行了，赶紧上车！老李要发火了！”
赵小虎抹着眼泪，突然想到什么：“等等...炊事班？我们不是去当特种兵啊？”
李昊冷哼一声：“就你们？先练好怎么切土豆丝再说吧！”
大巴车内弥漫着皮革和汽油混合的气味。白夜被安排在中间座位，前面是李昊、王凯和赵小虎，左边是张浩，右边是徐哲。
“都坐好了！”李昊系上安全带，“路上不许吵闹，保持安静！”
车子启动后，窗外的景色开始缓缓后退。张浩和赵小虎扒着窗户，看着生活了三个月的新兵连营区渐渐远去，突然有些感慨。
“其实...还挺舍不得的。”赵小虎小声说。
张浩难得没有怼他，点点头：“是啊，虽然李班天天骂我们，王班天天整我们...”
“我听得见。”李昊头也不回地说。
两人立刻噤声，缩着脖子坐好。
李昊抬头看向白夜，声音柔和了几分：“小白，路还很长，你先睡一会儿。”
白夜依旧冷着一张脸，但是还是轻轻点头，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。他调整了一下姿势，慢慢闭上了眼睛。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，勾勒出完美的轮廓。
随着车辆的颠簸，白夜的头渐渐歪向右侧，最终靠在了徐哲的肩膀上。徐哲浑身一僵，连呼吸都停滞了，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。
“放松点。”李昊皱眉道，“你这样小白睡不舒服。”
张浩和赵小虎这对活宝立刻起哄：
“哇哦~徐哥紧张啦~”
“白神靠着你睡是不是特别荣幸啊徐哥？”
徐哲的耳根瞬间红了：“闭嘴！”
李昊一个眼刀甩过去，两人立刻缩着脖子噤声。
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后，王凯从背包里掏出几瓶矿泉水分发给大家。赵小虎接过水，咕咚咕咚灌了半瓶，突然问道：“班长，你们多大啊？”
李昊头也不抬：“26。”
“我25。”王凯笑道，“比老李小一岁。”
“我19！”赵小虎拍着胸脯，“张浩也是！”
徐哲轻声道：“18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熟睡中的白夜。李昊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：“小白17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赵小虎的惊叫声差点掀翻车顶，“白神17？未成年？！”
王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轻笑道：“是啊，你们以为老李为什么那么照顾他？他可是我们中间最小的，还是个孩子呢。”
张浩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：“我靠...白神平常冷冰冰的，做什么都第一名，我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他这么小...”
徐哲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少年，心中泛起一阵柔软。阳光穿过白夜的黑发，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稚嫩。
“怪不得...”赵小虎突然恍然大悟，“白神比我们要矮一点，原来是还没有发育完全，我还以为...”
“以为什么？”李昊冷冷地问。
“没、没什么...”赵小虎缩了缩脖子。
王凯笑着解释：“小白是特殊人才引进的，本来应该去军校，但老团长硬是把他要到了我们这儿。”
李昊哼了一声：“就你话多。”
车子继续前行，窗外的景色从城市渐渐变成郊野。白夜在颠簸中微微皱眉，无意识地往徐哲颈窝处蹭了蹭，呼吸均匀而绵长。
徐哲一动不敢动，连呼吸都放轻了。他能闻到白夜发间淡淡的薄荷洗发水味道，混合着阳光的气息，让人莫名安心。
“喂，徐哥。”张浩突然压低声音，“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白神啊？”
徐哲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：“胡说什么！”
“嘘！”李昊和王凯同时瞪他们。
赵小虎捂着嘴偷笑：“徐哥耳朵都红到脖子根了...”
“再废话就把你俩扔下车！”李昊威胁道。
车内终于安静下来，只剩下引擎的嗡鸣和均匀的呼吸声。徐哲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，让白夜靠得更舒服些。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，载着他们驶向未知的未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白夜微微动了动，缓缓睁开眼睛。发现自己靠在徐哲肩上时，他直起身子，轻轻说了一声：“...抱歉。”
徐哲摇摇头，声音不自觉地放轻：“没事，睡得好吗？”
白夜点点头，黑发因为睡姿有些凌乱，看起来比平时柔软许多。
李昊从前排递来一瓶水和一包饼干：“吃点东西，还有六个小时才到。”
白夜接过饼干，慢慢地吃着，像只谨慎的猫。徐哲看着他精致的侧脸，突然觉得这条路要是永远开不到头，似乎也不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