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仓库的铁皮门被张雷用钥匙拧开时,金属摩擦声在凌晨的雾里扯出一道刺响。
唐婉裹着他的外套缩在墙角,平板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下青黑更重——自机房爆炸后,他们在巷子里绕了三圈,确认没被跟踪才敢来这个临时安全屋。
“先喝口热水。”张雷把保温杯塞进她冻得发红的手里,转身去拉电闸。
灯泡“滋啦”两声亮起,照见墙上斑驳的霉斑,还有唐婉怀里那枚沾着焦痕的存储卡。
她没接热水,指尖直接抠开平板后盖,将存储卡插进去的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品。
“自毁程序启动前我截了最后200mb数据,”她声音发哑,“但加密层级比我想象中高……”
张雷搬来折叠椅坐在她身边,能看见她后颈的碎发被汗粘成一绺,“需要多久?”
“不知道。”唐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,代码如瀑布倾泻,“但必须现在。”
时间在敲击声里变得粘稠。
当进度条跳到98%时,平板突然发出“叮”的一声——不是完成提示,而是弹出一个音频文件,文件名只有一串乱码。
唐婉的呼吸顿住。她看了眼张雷,后者点头,她才点击播放。
电流杂音里,先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,接着是模糊的脚步声,最后是一道被变声器处理过的低沉耳语:“第二阶段,重启。”
唐婉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。
时间戳显示着昨晚十一点零三分,正是服务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。
“他们在激活服务器的同时,留下了这段音频。”她的声音发颤,“这是警告,也是宣告。”
张雷的拇指抵着下巴,指节泛白:“我申请加入‘猎网’卧底小组。”他突然开口,“心源科技,表面做VR娱乐,账上有三笔大额转账来自当年镜面计划的海外账户。”
唐婉抬头看他:“你要混进去?”
“已经批了。”张雷摸出工牌晃了晃,金属牌面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,“明天早八点报道,职位是VR设备调试员。”他指着平板上的音频文件,“如果第二阶段和双生体有关……”
“我需要更多线索。”唐婉打断他,指尖快速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码,“我联系了‘暗网’那个曝光过政府机密的组织,他们要我替他们完成一次任务。”
张雷的瞳孔缩了缩:“什么任务?”
“人工智能伦理峰会的后台系统。”唐婉调出对方的加密信息,“他们要我黑进主会场的监控,复制一份会议记录。”她合上平板,“我答应了。”
“唐婉——”
“这是唯一能查到资助方的办法。”她的声音突然放轻,“当年我哥就是在镜面计划实验室……”她没说完,抓起平板起身走向里间,“我去备份数据,你睡会儿。”
张雷望着她的背影,喉结动了动,最终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保温杯,里面的水早已凉透。
与此同时,云熙颜正坐在公寓飘窗上,手机屏幕的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。
长文草稿已经修改了十七版,最后一段停在“那些在镜头外被放大的恶意,有时比镜头内的聚光灯更灼人”。
她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,想起三天前萧景逸在核磁共振室攥住她的手,指腹的薄茧蹭过她手背:“颜颜,我们需要更多人站出来。”
窗外的霓虹灯突然熄灭了一盏,黑暗里她想起刚出道时被塞进化妆间的匿名信,想起被营销号p图造谣时助理红着眼眶删评论的模样。
她深吸一口气,按下发送。
几乎是瞬间,手机开始疯狂震动。
她划开评论,第一条就是陆小棠的:“姐姐我就知道你不是女海王!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信!”往下翻,有粉丝晒出自己被网暴时看她直播的截图,有素人分享被职场霸凌的经历,也有几条刺眼的“卖惨”“蹭热度”。
但最让她心跳加速的是微信提示音——备注“业内知情人”的陌生账号发来消息:“云小姐,关于镜面计划,我有当年的实验日志照片。”
她攥紧手机,指节发白。
同一时间,心理诊所的白墙被夕阳染成暖橘色。
萧景逸躺在催眠椅上,耳边是老陈平缓的声音:“放松,跟着我的引导……你回到了记忆最模糊的那个下午,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?”
他的意识逐渐下沉,眼前浮现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。
雾气散去时,他正躺在一个透明舱体里,皮肤贴着冰凉的玻璃。
舱外,无数个与他长相相同的“人”站成排,他们的胸口随着他的心跳起伏,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分毫不差。
“这是……双生体?”他的声音在舱内回荡。
“很好,继续。”老陈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你听到了什么?”
尖锐的电子音突然刺穿耳膜。
他看见穿白大褂的人举起针管,玻璃管上贴着标签:“b - 07 - 23”。
针管扎进他手臂的瞬间,他猛地睁开眼,额角的汗把发梢黏在脸上。
“景逸?”老陈递来纸巾,“你刚才说‘b - 07’,这是……”
萧景逸抓过手机,手指因为颤抖按错了三次拨号键。
接通的瞬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:“张雷!我在催眠里看到了双生体,他们……他们和我同步呼吸!还有标签,b - 07 - 23,这是不是和你说的项目有关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,张雷的声音沉得像铅:“我在心源科技的资料库看到了‘双生体2.0’文档,里面有b - 07的编号。”他停顿了下,“景逸,你最好让云熙颜……”
“她已经发了长文。”萧景逸打断他,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“现在想退也退不了了。”
深夜十一点,云熙颜裹着萧景逸的外套蜷在沙发上。
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是萧景逸发来的消息:“睡了吗?今天的文我看了,你很棒。”
她刚要回复,困意突然涌上来。
迷迷糊糊间,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,熟悉得让她鼻尖发酸,却又陌生得像隔了层毛玻璃:“别相信你现在看到的一切。”
她猛地惊醒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手机不知何时滑落在地,屏幕亮着,是一条未读短信。
发件人显示“未知号码”,内容只有三个字母:“b - 07”。
她盯着那串字母,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落在手机上,将“b - 07”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道刻在黑暗里的密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