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青屿靠在落地窗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，漆黑深邃的眼眸含着几分笑，“过来。”
宁雪杳迈开腿走过去。
眼前的景色和想象中百米江面磅礴的气势一样，江边还有正准备发船的游轮。
侧眸垂下去，窥见她眸中含光，似乎是喜欢至极，他却偏要开口，分个高低，“现在呢？”
还觉得是他好看么？
女孩子明显是愣了一瞬，忽而眼尾晕染开笑意，脸颊不知是被晒的，还是怎么的，若桃花般粉。
尾音染上娇俏，“不告诉你。”
宴青屿抿唇淡笑，并未与她继续追问。
他侧身走到收藏柜边，抬手拿出一杯果汁，一杯鸡尾酒，低沉的嗓音响起，“酒量有多差？”
有多差？
他不问她酒量如何，而是问她酒量有多差？
他怎么知道她酒量差……
不止酒量差，酒品还不好，上次宿舍聚餐，她就醉了，回来时候舍友还打趣她，说她借着醉意就往人家身上扑。
意识在混沌之中逐渐清醒，宁雪杳依稀记得，当时宿舍内大小姐夏知糖说，她撞了A市的大股东。
只是大小姐并未过多解释。
宁雪杳也就没往心里去。
现在想来……
“那天晚上，我撞到的是你？”
“撞？”他干净利落地倒了半杯果汁，不疾不徐地，“我还当是特地来抱我。”
抱？
怎么可能呀！
宁雪杳眼睛都睁圆了，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，好似在陈述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实。
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变热了，蝶翼般的长睫簌簌抖动。
小脸通红。
不承认，“没有。”
“嗯，”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，扣开鸡尾酒，却没动，继而又问，“加吗？”
“一点点。”
她也想看看自己酒量到底有多差。
宴青屿怕她醉，没倒多，就象征性地倒了半口度数低的鸡尾酒。
在漂亮的特调杯上浸润出女孩子都喜欢的漂亮渐变粉。
将调好的酒给她，又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。
宁雪杳捧着冰倩的杯子，望着A市一点点从黄昏到夜幕降临时。
过了好久，粉色的小甜水几乎见底。
“青屿哥，西装还没还你……”
开学那段时间忙，又要军训，国庆节忙着搬家，之后还闹出今天这一出，西装这件事，确实是她遗忘了。
“不急，”宴青屿将快要见底的酒杯搁置在收藏柜上，看着眼圈有些润色的小姑娘，沉声，“刚才在楼下发生了什么？”
刚才在楼下闹出的动静不小，若非还有赵家那个小辈在，她们怕是要被保镖直接请出去了。
为了舒服地看美景，宁雪杳已经从站着到侧身坐在落地窗前，腿上盖着宴青屿递给她的小毯子。
此刻，她朝他仰着头，原来刚才泛红眼眶没能躲过他的眼睛。
宁雪杳站起来，踩着厚重的地毯朝宴青屿走过去，也不知是她酒量真的很差，还是因为多年压抑在内心的委屈顷刻间爆发出来。
她大胆地伸手去拿他搁置在收藏柜上，还剩半口的烈酒。
刚才还不想的，但现在突然就很想喝醉。
喝醉了就能把心里压不住的事情抖出来了。
宴青屿握着瓶身的手往身后一挪，宁雪杳的手扑了个空。
“太烈，不适合你。”
他语气略微严肃。
宁雪杳眼眶突然红了，她抿着唇，巴掌大的小脸看着他。
那双明亮的眼睛且不知怎的，泛着晶莹。
宴青屿放在身后的手转了个弧度，将烈酒倒尽。
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。
“告诉我，有多委屈？”
宁雪杳单薄的肩突然就软了下来，眼眶止不住地开始落泪，嘴唇颤抖着，声音也颤抖着，“为什么他们、都要……欺负我。”
这个他们，不止指今天的李微菊、赵长青，还指之前在酒店里遇到的变太，以及……
这么些年，那些给她带来很多很多负担的表白。
喜欢她的人，有钱的想用钱逼迫她，没钱的想侥幸地占她便宜，她从头到尾都看得很透彻。
嫉妒她的那些人不敢带人打她，就带着全班冷暴力她。
当时，班上所有的人都不肯和她说话，哪怕是小组合作，也从来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。
每天只能和校园里的小猫一起玩儿。
精神上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。
精神上的恐吓才是真的恐吓。
曾经有一段时间，宁雪杳一度不敢自己回家，非要等着高中部的姐姐下课后，一起回家。
因为她知道，她一个人走的时候，后面会跟着一群甩不掉的粘人恶心的视线，他们会窥探她的动作，直到她走进家门。
妈妈说别人真挚的喜欢很纯善难得，就算她不喜欢他们，也不能把他们送的情书、礼物给扔了。
可她很讨厌。
她不喜欢他们那样的喜欢。
她不喜欢她们的孤立。
这一切在她眼中就是累赘，就是欺负。
所以，她朋友一直少得可怜。
这么久以来也就和甄芙关系最好。
之后上了高中她一心投入学习，因为，她深知成绩好可以给她的外表带来天然的保护罩。
宁雪杳咬着唇，脑子里面全部都是这些事情。
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？
就因为她长得漂亮，且看起来很好欺负吗？
宁雪杳哽咽一下，又慢又轻声地替自己打抱不平，“漂亮不是我的错。可明明、明明恶心的是他们，但受伤的却是我。”
知她现在情绪波动，宴青屿并未一针见血告诉她缘由，而是递上一张纸巾，沉声安慰道，“漂亮不是错，但得有保护自己的手段。”
不过她才多少岁，哪有什么手段和心机。
就连怀璧其罪的道理，都暂时看不清。
她怕是不知，但凡她稍微心思复杂利己一些，愿意出卖一点色相，完全可以找个压制住那些不怀好意的靠山，也不用委屈成泪人儿。
宁雪杳擦擦眼泪，情绪哭出来就好一大半了，听到他给出的建议，脑海里面慢慢琢磨着。
手段……
她只会顺着心意去拒绝那些想要靠近的异性。
或者是给自己添上一层层的保护罩。
“青屿哥，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