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弥漫着压抑与惊悚气息的病房里,时间仿佛凝固,每一秒都让人如坐针毡。监护仪那原本规律跳动的心电图波纹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黑手陡然操控,瞬间扭曲成了带刺的契约文字。那些文字仿佛有着生命,在屏幕上张牙舞爪,散发着诡异的气息。我躺在病床上,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。那原本洁白的天花板,此刻却渗出了大片的霉斑,像是岁月的疮疤。那些青黑色的菌丝,如同一条条蠕动的虫子,正以一种奇特的轨迹缓缓移动,最终竟组成了林雪的半张脸。那张脸扭曲而狰狞,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与诅咒。
IcU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,那味道浓烈而刺鼻,直钻鼻腔。然而,在这消毒水味中,却又隐隐混着一股普洱茶渣的腐臭。那腐臭味道十分怪异,如同从地府深处飘来,让人作呕。就在这时,护士推着治疗车缓缓走了进来。治疗车的车轮在光滑的地砖上滚动,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响。这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,竟与我脑海中虫群啃食骨头的声音完全重合。每一声滚动,都像是在我的神经上狠狠扎了一针,让我浑身战栗。
突然,一个阴森的声音从病房的通风管道传来:“卯时续命——”那声音尖锐而凄厉,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召唤。紧接着,林雪那腐烂的右脸出现在了观察窗上。她的右脸已经严重腐烂,皮肤呈现出一种黑绿色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。她的左眼眶里钻出了一根槐木刺,那槐木刺又粗又长,刺尖挑着半片青铜傩面。那青铜傩面散发着幽冷的光,上面刻满了神秘的符文,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。
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,试图扯掉贴在身上的电极片。然而,当我伸手去抓那些电极片时,却发现每根导线都裹着带倒刺的虫丝。那些虫丝又细又密,倒刺尖锐而锋利。稍一挣扎,就有虫卵钻入我的毛孔。虫卵钻进毛孔的瞬间,我感到一阵剧痛,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我的身体里爬行。
护士轻轻地掀开了我的被单。就在这一瞬间,我瞥见了自己腹部狰狞的缝合线。那些紫黑色的线头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蛇,正随着蛊虫鼓包的脉动伸缩。每一次伸缩,都仿佛在提醒我体内那恐怖的存在。护士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我的脖颈,我的皮肤下立刻凸起了一条带牙的契约文。她冷冷地说道:“这是用你女儿三根肋骨炼制的保命契。”听到这句话,我的心猛地一沉,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。
突然,输液架毫无征兆地倾斜了。葡萄糖溶液从输液瓶中倾泻而出,在空中凝成了血色的契约条款。那些条款像是用血写成的,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。我呆呆地盯着漂浮的墨迹,眼神中充满了恐惧。仔细一看,那些文字竟是用女儿的乳牙拼成的。每一颗乳牙都闪烁着诡异的光,仿佛在诉说着女儿的痛苦与不幸。
这时,床头柜上的骨灰计数器突然爆开。四十九粒灰烬在空中飞舞,组成了林雪父亲的执法编号。每个数字都在渗出血珠,那血珠顺着数字的轮廓缓缓滑落,滴落在地上,发出“滴答滴答”的声响。
“辰时噬心!”一声怒吼从病房外传来,仿佛是命运的宣判。紧接着,病房窗户轰然炸裂。暴雨裹着普洱茶香疯狂地涌入病房,那茶香在这恐怖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诡异。四十九具风干人蛹从排水口爬出,它们的身体干瘪而扭曲,腐烂的警服胸章上,赫然烙着我在货运站签收的运单编号。人蛹们开始跳起了傩舞,他们的动作僵硬而怪异,关节处喷出的尸火将监护仪烧成了焦炭。监护仪爆裂的屏幕里,突然闪出女儿被封入茶箱的监控画面。画面中,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,她拼命地拍打着茶箱的箱壁,发出微弱的求救声。
林雪从天花板垂下半截槐木戏箱。箱盖开启时,涌出的不是尸虫,而是滚烫的普洱茶汤。那茶汤在空中凝结成青铜傩面,面具眼眶里嵌着的,正是我接单时按在运单上的血指印。当傩面扣上我的脸庞时,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,我的鼻腔里突然涌出带着警徽碎片的骨灰。那骨灰呛得我咳嗽不止,每一口咳嗽都仿佛要把我的心肺咳出来。
“这是你欠的阴债。”林雪冷冷地说道。她腐烂的右手按在我的胸腔,指尖插入蛊母鼓包的瞬间,我听到女儿在意识深处尖叫。那尖叫声尖锐而凄惨,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。那些寄生在心脏里的蛊虫突然破体而出,在床单上扭动成带倒刺的契约条款。每一条条款都像是一把利刃,刺痛着我的心。
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突然恢复了跳动,然而,波纹显示的却是女儿被铁链锁在血窑的实时影像。影像中,女儿的身体瘦弱而苍白,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,铁链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。看到这一幕,我的泪水夺眶而出,心中充满了自责和痛苦。
暴雨突然停歇,输液管里的药液逆流回瓶身。我看着自己的血在透明软管里凝固成普洱茶饼,每道纹路都浮现出林雪父亲三十年前签署的卖命契。那卖命契上的文字仿佛有着魔力,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眼睛,在默默地注视着我。
床头的骨灰计数器残骸突然聚合成镜,映出的恐怖场景:陶艺师阿城正将我的头骨塞进窑炉,釉料里混着女儿脱落的乳牙。窑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映照着阿城那扭曲而狰狞的脸。
“未时交割——”林雪大声喊道。她撕开病号服,露出了脊柱上镶嵌的槐木戏箱锁扣。那锁扣正在渗血,鲜血顺着她的脊柱缓缓流下,滴落在地上。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,整个IcU突然下起了骨灰雨。每粒灰尘都映出个被吞噬的魂魄,那些魂魄在骨灰雨中痛苦地挣扎着,发出凄惨的叫声。我咳出带着警徽碎片的黑血,那些碎金属在床单上拼出女儿的生辰八字。
当青铜傩面彻底融入我的皮肤时,窗外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。那鸣笛声尖锐而刺耳,仿佛是死亡的号角。林雪将蛊母残骸塞进我裂开的腹腔,虫牙咬断契约文字的声响,与女儿在茶箱里敲打箱壁的动静完全相同。她左脸的傩面突然龟裂,露出半张与我女儿一模一样的脸。她冷冷地说道:“周师傅的命,现在连着两个魂呢。”
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,心电图波纹扭曲成血窑的轮廓。我攥紧床头裂开的骨灰计数器,那些灰烬正在渗入掌纹,在皮肤表面凝成新的契约条款。每一条条款都像是一条枷锁,紧紧地束缚着我。
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,整间IcU的墙壁突然剥落,露出后面风干的虫尸货。它们警服上的编号,正对应着我在货运站签收的所有运单。那些虫尸货仿佛有着生命,它们的身体在晨光中微微颤抖,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怨恨。
救护车收音机在收治担架上自动播放,沙沙声里夹杂着纸钱焚烧的噼啪响动。我望着担架外晃动的走廊灯光,突然意识到那些光晕里漂浮的,全是七年前青岩镇茶灾的残魂。而林雪消失的地方,青砖地上用虫卵摆出的链接,正指向某个尚未开启的恐怖轮回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