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赵桓,自言自语在那里盯着图纸,仔细端详了一番,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。
“这皮革、厚纸,虽则轻便,但若要用于军前,日晒雨淋,磕碰磨损,其耐用性终究是个隐患啊……”赵桓喃喃自语,手指在图纸上那代表筒身材质的部分轻轻敲击着。
“铜铁过重,竹木易损……究竟何物,才能既轻便坚固,又易于加工,还能保证这套叠之处的密合与顺畅呢?”
他脑中灵光一闪,猛地抬起头,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。
“张望!”赵桓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。
“奴婢在!”张望连忙应道。
“你速去将作监,再替朕寻几位技艺精湛的角匠来!朕记得,军中号角,便是用牛角制成,其弯曲、坚韧、轻便,或可一试!还有,那制作弓弩所用的筋胶,其粘合之力非同小可,或许能用于这筒身接合之处!”
赵桓目光灼灼地盯着图纸,仿佛已经看到了新的突破口。
“是,官家!奴婢这就去!”张望不敢怠慢,匆匆领命而去。
赵桓目送张望匆匆离去的背影,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。这老内侍,如今是越来越得力了,对自己这些“奇思妙想”,虽不尽明了,却总能一丝不苟地去办。
他收回目光,重新落在案几那张画满了伸缩镜筒草图的宣纸上。牛角为筒,筋胶粘合……这法子听起来似乎比皮革厚纸要靠谱得多,只是不知那些角匠的手艺究竟如何,能否达到自己设想中的精密度。
此事还需张望回来,与匠人细细商议过才知。
赵桓轻舒一口气,在偏殿中踱了几步。这千里镜的研制算是暂时告一段落,等待材料和匠人了。但他的心思,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格致院的另一项重任——新式火器。
铁牛的合金铸管,楚材的转轮弹巢和水力机床,这些都是攻坚的难点,非一日之功能成。但在此之前,或许可以先从现有的火器入手,看看有无可改进之处。
“张……”赵桓习惯性地想喊张望,话到嘴边才想起他已奉命出宫。
他哑然失笑,摇了摇头,转身对殿门外侍立的一名小黄门道:“去,将全德民给朕唤来。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小黄门应声而去。
不多时,内侍省的管事牌子全德民便一路小跑着进了偏殿,躬身行礼:“奴婢全德民,叩见官家。”
“平身。”赵桓随意地摆了摆手,目光却透着一股审视,“全德民,朕问你,我大宋军中,如今可有装备一种……嗯,以火药催发,能喷射铁砂碎石伤敌的管状利器?”
全德民闻言一怔,小心翼翼地回忆着,答道:“回官家,奴婢曾在军器监的武库中,见过一种名唤‘突火枪’的器物。乃是以巨竹为筒,内填火药,再装填些碎铁、石子之类的‘子窠’。点燃之后,先喷烈焰,随即子窠并发,声如爆竹,能及百余步。只是……只是此物粗陋,准头不佳,且装填繁琐,军中似乎……用之不多。”
赵桓眼神一亮!
突火枪!正是此物!
这便是后世火铳的鼻祖啊!虽然简陋,但其原理已然具备。
“哦?竟有此物?”赵桓故作惊讶,心中却是大定,“你速去军器监,着他们取一具完好的‘突火枪’来,再取些配套的火药和子窠,朕要亲眼看看。”
“是,官家!”全德民不敢怠慢,连忙应下,“只是……官家,此物颇为粗劣,恐污了圣目。且其施放之时,烟火颇大,亦有几分凶险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赵桓打断他,“朕就是要看看这‘粗陋’之物,究竟有何可取之处,又有何可改进之处。你速去便是,莫要啰嗦。”
“奴婢遵旨!”全德民见官家主意已定,不敢再劝,连忙躬身退下,匆匆赶往军器监。
赵桓看着全德民离去的背影,嘴角再次露出一抹深思的笑容。
千里镜是“眼睛”,能看得更远。
而这“突火枪”,若是能加以改进,便是我大宋军士手中无坚不摧的“铁拳”!
他前世虽然对军事不甚了了,但也知道火器对于战争形态的颠覆性改变。如今既然身处这个时代,又恰逢宋代火药技术已有相当基础,若不将这跨时代的利器早日弄出来,岂非暴殄天物?
合金铳管的研制非朝夕之功,水力机床的建造也需时日。但在这“突火枪”上做些改良,或许能更快见到成效。
比如,改进火药的配比,使其爆发力更强;比如,规范子窠的形状和材质,使其更具杀伤力;再比如,加固竹管,或者尝试用更耐用的材料制作枪管……
赵桓的思绪再次活跃起来,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翻腾。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亲手拆解一下那“突火枪”,看看其内部构造究竟如何。
只是,这东西毕竟是火器,威力如何,安全性怎样,都还是未知数。
“看来,还得寻个空旷的地方,亲自试试这‘突火枪’的威力才行。”赵桓心中暗道。
他又想起了楚材关于连发装置的设想。若这“突火枪”能实现连续击发,哪怕只是三五发,其战场价值也将不可同日而语。
就在赵桓沉思之际,偏殿之外,隐隐传来了张望的声音,似乎还夹杂着几位匠人的回话。
角匠,到了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