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最后一天,香港的暑气裹挟着咸涩海风,十八岁的林婉姿立在游艇甲板上,月白色旗袍上的四色暗纹在甲板上璀璨的灯光中下流转。
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林家的大日子。
今年更甚从前。
这一日,是少女18岁成人礼。
自老婆温琳碧过世后,林威廉将与妻子相貌如出一辙的女儿当成唯一的人生寄托。
hong Kong出名的宠女狂魔林威廉先生,在自己家的游艇上为女儿举办生日宴,为女儿准备了一件特别的惊喜——定制游艇天文台。
林婉姿的生日礼物是一台celestron cGE pro 1400 hd施密特-卡塞格林折反射式天文望远镜。
林威廉将这台望远镜搬上了游艇。
香槟色抹胸礼服的少女突然惊呼:“Zoe!快看土星环!” 她脖颈间 28 克拉的黄钻项链晃得人睁不开眼,兴奋地踮脚指着屏幕,“像不像撒了一地碎金?”
游艇上全部都是年轻人,林威廉从来都希望女儿快乐。
年轻人们的服装配饰都贴合今晚的主题——土星。
林婉姿被众人簇拥着靠近目镜,耳坠随着动作轻晃。她抿唇轻笑,眼中藏着少女的骄傲:“要是今晚看不到,我就把莱恩先生丢进维港泡冷水澡。”
18岁的少女,得到爹地如此精心准备的礼物,自然就有些炫耀的小心思:“这些,可是花了爹地三辆跑车的钱。”
莱恩并不尴尬Zoe的打趣,中文说得生硬却笃定:“你失望了,我是专业的。”
莱恩只是来hong Kong哥度假的一名工程师。
飞机刚落地,他就被那个名叫林威廉的东方教父给绑上了游艇。
那些绑他的人说教父先生命令他调试的什么设备,具体他们也不懂,让莱恩自己看着办。
设备?
上帝保佑。
教父的装备库?那太危险了!
莱恩在来的路上,心里那是一个千转百转。
他大喊大叫着,试图求助,威胁那些不讲理的野蛮的保镖,自己一定会向大使馆投诉,他们会惹上官司的。
并没有人搭理莱恩。
莱恩欲哭无泪,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不保了。
被 “请” 上游艇时的恐惧早已化作惊叹,能操作这价值百万美元的陀螺稳定平台,对天文爱好者来说简直是梦!
他边调试边喃喃自语:“该死的有钱人。”
他的手,一整个晚上都在激动的发抖,天知道,他也是一个天文疯狂爱好者。
可惜他没这么财大气粗。
幸好!一切都很完美!
土星的光环像眼前这位Zoe小姐身上穿着的丝绸旗袍一样美丽。
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,这位教父先生还缺孩子吗?
Zoe真是他这辈子最羡慕的人,没有之一。
就连老天都善待这个漂亮的东方小公主,今晚的天气很好,万里无云,没有雾气,相对干燥,海上波浪平缓。
人群后方。
穿着恶俗的蜜粉色亮片,蓬蓬公主裙的十一二岁少女,正紧紧盯着的,不是游艇上投影仪的大屏幕,也不是笔记本的小屏幕,而是被围在人群中,众星捧月的林婉姿。
她慢慢站起身,好似也要靠近大哥哥大姐姐身边去,凑热闹。
手不经意划过电脑,蓬蓬裙遮挡了监控画面。
“duang……”的一声,电脑摔落在地上,大屏幕上的投屏陷入黑暗,望远镜的方向改变,木星消失。
众人循着声音望去,女孩一脸歉意,泪眼朦胧,紧张的话也说不出来: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林……”
“没事的。”林婉姿迈步朝她走来,她穿着她妈妈18岁时成为港湾小姐时穿过的那件旗袍,是妈妈留给她最好的礼物。
今晚过后,林婉姿也会将这件旗袍精心收藏,传给她的女儿,等她18岁时再穿出来。
她没有戴任何一件首饰,却并不失色,反而在一堆珠光宝气中,更凸显派对主人的气质。
林婉姿落落大方的走到小女孩身边,就像做过无数次那样熟练,扶了下衣裙下摆,缓缓蹲下,视线与小女孩平齐:“没关系的,小贞。”
小贞委屈的伸手环抱着林婉姿的脖子,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,好不可怜。
“对不起,林姐姐,我,破坏了,你,的,成人礼。”她一抽一抽的,说话断断续续,听着歉意极了。
林婉姿回抱她,安慰道:“只是一台电脑,再把他拿起来就好。”
说着,林婉姿就伸手将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起来。
屋子里铺着厚厚的手工地毯,放置电脑的茶几并不高,笔记本的外壳没有明显的损伤。
当林婉姿重新打开电脑,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,瞳孔突然猛地收缩。那道一闪而过的影子,分明是个人形轮廓!但眨眼间,画面只剩星空图。
她揉了揉眼睛,强迫自己镇定:“可能是眼花了……”
宴会圆满结束,林婉姿第一次尝试酒精的味道,不知不觉将自己喝了个烂醉。
醒来的时候,林婉姿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。
林威廉在床边,虽然医生说林婉姿睡一觉就好,可他就是不放心,守了女儿一整晚。
许誩端着刚做好的萝卜鸡蛋汤走进病房,冲姐姐挤眉弄眼的。
“姨丈啊,黎江叔在外头等您,好像有急事。”林威廉瞥了眼搞小动作的两个孩子。
他暗暗叹了口气,有些酸,孩子大了,嫌弃他这个老头子碍眼了。
以前,他的小婉姿总缠着他,要坐在他的脖子上飞高高,骑大马。
一边想,林威廉一边“嗯”了一声,走出了病房。
“呼——”林婉姿长舒一口气。
她从床上爬起来,年轻人,代谢快,酒精对身体的影响没那么大。
不像在酒杯里谈生意攀人情的中年人,喝一碗大酒,第二天早上脑壳都仿佛要炸掉。
“爹地终于走了。”林婉姿撒娇,“三言,你都不知道,他的脸沉的有多吓人。”
许誩给林婉姿盛汤,无奈道:“姨丈不会说你的,他担心自己一开口,你就和他生气。”
那是许誩羡慕不来的父爱。
“真的出事了吗?”林婉姿喝了口汤,胃里舒坦了一点。
许誩摇摇头,眉头微微一皱,心底隐隐地,不大爽利。
“也没什么,咱俩隔壁那个小镇……小真?真真?是叫这个名字吧,她失踪了。”许誩回答。
林婉姿惊愕失色,“怎么会呢?昨天晚上安排的司机很可靠,应该送她回家了的!”
“是今天早上上学路上不见的。”许誩盯着碗中沉浮的蛋花,眉头拧成结,还是感觉不舒服。
“哦,他们家快破产了,是不是又有人上门讨钱,小贞躲起来了?”林婉姿很担忧的攥紧被角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想起小贞抱着她哭时,身上若有若无的廉价香水味,想起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。
道上混,再洗白,迟早都是要还的。
之前,小贞都是躲到自己家的。
妈妈走后,爹地就金盆洗手了,把家里所有佣人都辞退了,做起了二十四孝奶爸。
家里只有自己,爹地和黎江叔叔三个人。
现在他们都在医院,小贞能去哪里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