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就这样懵懵的坐上车,懵懵的到医院,懵懵地被护士带去抽血做检查。在等待结果出来的时候,沈静亭来了。
“心心。”
沈静亭步伐迈得很快,外套搭在手臂上,鼻尖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汗。
“怎么样了,还不舒服吗?”
我摇头:“没有。”
“喂,跟你说件事,你可别被吓到了啊,”我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,“我好像怀孕了。”
“是吗?”沈静亭很配合地捂住心脏的位置,做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,“那可真的太意外了。”然后,他把我的手拢进掌心里,慢慢笑起来。
“喂,”我对着他笑,“要当爸爸了,开心吗?”
他笑着说:“开心。”随即,他眼里又流露出一丝心疼,“辛苦你了。”
我一脸幸福的表情:“就算辛苦也值得。老天爷总算又站在我这一边了。”
可我们还没开心多久,一个晴天霹雳就砸了下来。
“沈太太。”医生捏着检查报告,神态很严肃,“检查结果显示,你确实是怀孕了,目前胎儿已经有七周大了。但是你的血项指标里有几项不太正常,我建议你再做一个深入的检查。”
我一听,顿时就急了:“什么意思?是我的宝宝不健康吗?”
“根据孕酮指数和超声结果来看,你的宝宝发育得很好,是其他的指标有一点问题,”医生指着检查报告上几项异常数据说,“就是这几项。我怀疑你的身体可能有其他健康问题,所以为了稳妥起见,你最好再深入地检查一下。”
沈静亭也紧张起来,把我的手指握得很紧:“我太太她有什么问题?医生,你这边能看得出来吗?”
医生摇头:“抱歉,这个我没办法,只能靠仪器检查。”
我忙问:“那些检查有辐射吗?”
医生说:“辐射肯定是有的……”
我好难得才盼到这个宝宝的到来,任何对他会产生丁点不好的事情,我都不想做。
我当即表示:“那我不做了。”
医生劝说:“沈太太,这个事情……”
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,站起来就要走。
沈静亭连忙拉住我,温柔地安抚:“心心乖,我们先听听医生怎么说。”
医生这才接着说:“是这样的,沈总,我怀疑沈太太怀孕之前,可能身体某些部位就发生了病变,但可能是因为还处在早期或者其他什么原因,病征一直都没有显现出来,或许是显现出来了但因为太细微了,被沈太太给忽略了。”
沈静亭这时想起来:“她这段时间很嗜睡。”
医生说:“这很有可能就是病征之一,最近又刚好换季,就被你们误认为是秋困了。”
沈静亭的眉心紧紧皱在一起:“那要做哪些检查?”
“因为目前不知道造成这些指标异常的原因是什么,所以脑部扫描、腹部ct这些都要做。”
“因为这些检查都是有辐射的,有一些检查可能还会使用到一些药物,而这些都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,所以……”
医生顿了一下,有些不忍地说:“不管最后的检查结果如何,沈太太是否有其他病症,这个孩子都不能要。”
我好难得才盼到这个孩子的到来,现在却告诉我,要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病症,就放弃这个孩子,我接受不了。
我忍不住开骂:“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庸医,一会儿说我有病,一会儿说我没病,一会儿又说我的孩子不能要,我是上辈子挖了你家祖坟吗,你这么来咒我?”
光是骂还不足以宣泄我心中的怒火和不安,我又抓起桌上的铭牌,就要朝着医生砸过去。
沈静亭眼疾手快地拦下我:“心心,你冷静一点。”
我冷静不了一点。
我眼睛通红的看着他:“你知道我有多想生一个孩子,生一个我们的孩子,我好难得才把他盼来,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,就算是你也不行。”
“我知道。可是心心,我……”
我知道他想说什么,粗暴地打断他:“沈静亭,你要再说一个字,我立马就跟你离婚!”
可沈静亭无视我的威胁,且态度十分坚决:“就算你要跟我离婚,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,就拿你的身体去冒险。”
“你浑蛋,沈静亭。”
我难过地哭骂了起来。
在诊室外等候的沈陈傲云,耳尖的听到了我的哭声后,连忙推门进来:“怎么了,发生什么事?”
我不说话,只难过地大哭。
沈卓天见状,瞪向沈静亭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沈静亭三言两语把事情跟他说了。
沈卓天听后,沉默了几秒,然后直接对医生说:“该做哪些检查,你们尽快安排。”随后,他又转头笨拙地安慰我,“你跟老幺都还年轻,以后还有的是机会,这一回……就当是这个孩子与我们沈家无缘。”
我知道他们让我放弃这个孩子,都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,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。
整整两天,我都没有跟沈静亭说一个字,也没有吃一口东西。沈静亭捧着粥碗,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,我仍旧无动于衷。
我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,可我控制不住自己,我太想留下这个孩子了。
最后,沈卓天进来劝我。
他站在床尾,目光深沉地看着我。
“我不知道你对静亭的身世了解多少,但有一件事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,父亲还在世的时候,我曾问过他,为什么明知道母亲不会接受静亭的存在,他还要让那个女人把静亭生下来?”
“那个时候,我已经跟傲云订婚了,即便他安排得再妥帖,我母亲也愿意配合他演戏,外人也不会相信静亭是我母亲的孩子。”
我张唇,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:“为什么?”
“父亲说,因为静亭是他的骨血,而作为父亲,他有责任保护自己的骨血。”
作为“沈静亭出生”这件事的受害人之一,在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,沈卓天脸上的神色很淡,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。
“男人就是这样,”沈卓天低沉说,“为了自己的那点骨血,总是能做出很多自私的举动出来。”
“当年,父亲能为了静亭,毫不顾虑我母亲的感受,今日,静亭但凡还能再想到一点其他办法出来,他也绝不会放弃你肚子里的孩子。”
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,理应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才是,只有好好活着,你跟静亭才会有未来。”
临出去前,沈卓天又说:“就当是可怜可怜我那个可怜的弟弟吧,许宁心,这两天他的心里不比你好过到哪里去,一边是他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太太,一边又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,你让他怎么选?”
他怎么选,都无异于拿刀子剜自己的肉。
后半夜,沈静亭轻轻推门进来,我两天没吃没喝没睡,他也一样。他远远地站在床尾,眼睛通红地看着我。在一起这么多年,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悲伤的情绪,不是那种故意做出来让我心疼的悲伤,而是真真切切地害怕失去我的悲伤。
世人常说,爱上一个人,你就同时拥有了铠甲与软肋。
他是我的铠甲,也是我的软肋。
我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无动于衷,对他的痛苦和悲伤视而不见了。就像沈卓天说的那样,他但凡还能再想到一点其他办法,他就绝不会放弃我们的孩子。
因为他很清楚,我有多想生一个孩子,去延续我们的血脉。
我压着眼泪,声音嘶哑地喊他:“沈静亭。”
在听到我的声音后,他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脚步,但又害怕离我太近会刺激到我的情绪,又硬生生收回了步伐。
他这样的小心翼翼,让我更难受了,再开口时,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:“对不起。”
沈静亭听到后,立刻上前把我抱进了怀里:“永远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……是我太没用了,若是我能早一点发现你的不对劲,你就不用经历这样的折磨了。”
“都是我太没用了……对不起,心心,都是我太没用了。”
“我也不好,”我哽咽说,“我太想留下这个孩子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静亭紧紧抱着我,声音轻颤,“可我就是害怕,心心,我害怕你因为这个孩子,哪一天忽然就不在了,到时、到时我一个人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