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流抱着双臂,静静靠在一旁的树上。
苍月背着手,在他身旁紧张地转来转去,没隔一会便看向谷门的方向,念念有词:“怎么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?”
“你能不能安静会?”
裴流被他吵得头疼,眉心越发皱起。
苍月充耳不闻,焦急问道:“你说这长清谷能解世子的毒吗?”
裴流唰地睁开眼睛,板着脸训斥道:“少说这种话。”
站在别人家大门前质疑人家的医术,谁知道有没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,要是因为苍月口无遮拦惹恼了人家,他一定先把苍月劈了。
苍月深深呼出一口气,还想说什么。
突然,先前指引陆淮洲进谷的那道声音重新出现:“病患家眷请仔细阅读医治事项。”
微风拂过,裹挟着一张纸飘飘荡荡地朝着二人飞过来。
苍月纵身一跃,抬手将它抓在手中,两人读完,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。
“看,世子福大命大,哪需要你瞎担心。”
“切,说得就像你提前知道了一样。”苍月不屑。
读到后面,得知陆淮洲暂时无法离谷,他在书信中提前安排好了京中的事情,两人互相对视一眼。
“走,你我先回京,让人在这守着。”
……
初步诊治之后,陆淮洲就在长清谷中住下了。
容颜收起诊台上的东西,起身离开了房间,走到一半,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,回过头来冲陆淮洲勾勾手道:“正好我也要回去了,同我来吧,去看看你住的地方。”
日光融融,她勾着嘴角,冲他浅浅笑。
陆淮洲眼底闪过一丝暗芒,起身走到她身边:“劳烦姑娘了。”
他被容颜安排在了她隔壁,“喏,这段时间你先住这里,我就在你隔壁的的院子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她正色道,“有事就在门外唤我,等我出来。”
言下之意,不要硬闯。
陆淮洲愣了半晌,错愕道:“容姑娘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,在下并非那般……”轻浮浪荡之人。
“不是那个意思。”容颜笑了一声,打断他,“院子里有阵法机关,你不知道,乱走的话会受伤的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陆淮洲对长清谷又高看了几分。
容颜转身之后他起身打量着周围。
这处名为回春院,东边的厢房里没人,应该是病患住的地方,正房刚走进去便看到一排药斗,占据了半个大堂,西厢房旁是大片药地,长着各式各样的药草,瞧着有人住的踪迹,应是药侍住的地方。
陆淮洲挑了间看起来最干净的房间住下了,屋子不大,他住进去总有些缩手缩脚的。
“好高呀!”容颜看着监控屏,撑着脸感叹道。
“系统严选,你值得拥有。”系统拍着胸膛打包票。
容颜举起大拇指:“不愧是你,统。”
系统立即抬头挺胸接受夸奖。
……
太阳西沉,容颜准时踏进了回春院,但她并不知道他到底住哪一间,中气十足地喊:“陆淮洲!”
房中休养调息的陆淮洲气息一乱,险些出了岔子。
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喊他的全名了,他神色复杂地睁开了眼。
这人上午的时候,还恪守规矩地喊他陆公子,这会倒是原形毕露了,陆淮洲无奈地摇摇头,打开了门。
“容姑娘。”
容颜原本还在迷茫地一间一间找,看见他眼睛一亮:“你在这啊,快点,要泡药浴了。”
陆淮洲跟着她来到正厅的后房,里面放着一个大浴桶,桶中的水黑黝黝的,像是加了各种药材,散发着浓浓的药香。
“来吧,脱衣服。”
陆淮洲温润的表情一僵,眼光在她身上扫视了好几圈,沉默了。
容颜故作不知,半晌之后转身,看他衣衫完好,愣了愣:“怎么还穿着衣服?”
她目光澄澈,望着陆淮洲的目光透着疑惑,仿佛他此刻褪下衣衫站在她面前是理所当然。
陆淮洲大脑空白了片刻,直到听到容颜的声音才回过神来,他拢在袖子中的手指紧了紧。
他抬头对上容颜不解的眼睛,红晕逐渐爬上他如玉的耳廓,他慌乱地垂下双眼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陆淮洲深吸一口气,手上逐渐有了动作,鸦青暗纹番西花刻丝锦袍褪去,露出雪白的中衣。
浴桶中浮动的雾气丝丝氤氲,房中的温度逐渐升高,药香渐浓,其中却夹杂着一丝隐约的雪莲清香。
房中只有两人,香味源头是谁不言而喻。
他的目光极快地掠过容颜又移开,空气都稀薄了起来。
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了。
陆淮洲定下心神,薄唇轻抿。一阵风带过,里衣就被他抛在衣架上。
风吹动了容颜垂在颊边的发丝,她循着方向回过头来。
陆淮洲上身半裸,只身下穿着条亵裤。
男人身材高大健硕,肩宽腰窄,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,身前肌理如块垒的胸腹袒露,腰身紧实有力,皮肤却意外的白皙。
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伤疤太多,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从左肩一直到腰侧的疤痕,健硕之余增添了一分野性。
“统子,能截图吗?”容颜嘶哈嘶哈。
系统跃跃欲试:“我试试。”
陆淮洲抿唇看着她,“容姑娘。”
容颜示意他坐下。
陆淮洲依言走过去,走到一半浑身形一僵,这种感觉……似乎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。
他迅速回头,容颜站在桌前,正专心致志地用火炙烤银针。
陆淮洲正对着容颜坐下,双眸盯着她,眼中的狐疑之色越来越浓。
他不可能看错,刚刚一定有人盯着他看。
陆淮洲看不到的另一侧,一滴冷汗从容颜额上流下来。
系统吓得大气不敢喘:“他好敏锐。”
“差点就被发现了。”
与此同时,她朝着窗外唤了一声:“啾啾。”
一条青色小蛇从窗户缝隙爬了进来,缠到她的手腕上,拇指大的脑袋蹭蹭她的掌心,像是在撒娇。
陆淮洲一看啾啾的三角脑袋,就知道这蛇毒性不轻,容颜却与它如此亲昵,这让陆淮洲看向容颜的目光不由深了些。
刚刚看他的,是这条蛇?
陆淮洲心中犹豫不定。
看着一无所知只知道撒娇的小家伙,容颜在心中对它说了声抱歉,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,该你上场表演了。
她摸摸小蛇下巴:“去,咬他一口。”
陆淮洲脸色平静,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,闻言只稍稍抬眸看了她一眼。
只这一眼,像是暴风雨欲来前的海面翻腾着晦暗的风浪,藏着无底暗河,幽暗不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