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进了屋,屋里烧着煤炉,暖和多了
周怀民道:“黄必功,你说有改良农具之法,你详细讲一下你如何改良?”
黄必功道:“现在播种小麦的三脚耧车,每次只能播种三行,我是想着若能再增加多个脚,就可以每次播种更多行。”
这种想法古人当然想到了,但之所以最终采用三脚,是下种均匀的最佳数量。
周怀民质疑道:“现在的三脚,全靠左右摇晃让种子从分种室进入三个脚,再增加则种子不能均匀播种。”
黄必功想了想,犹豫不定的回道:“可以加长斗室,每个斗室都开槽通往耧铧,这样可以保证每个耧铧脚都能顺利下种。”
周怀民细思了一下,说道:“但耧车装上更多的种子就会更重,牛不容易拉动,且耧铧脚的深浅就不好控制。”
黄必功听了周怀民的疑问,也知道这个就是古人为什么不用多脚的原因。说道:“我平时在田地里拉板车,板车有轮子,我发现板车就比耧车更好控制,想着可以为耧车装上车轮,牛就和我一样,会感觉省力许多。”
周怀民眼睛一亮,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。
感受到了周怀民的暖意,黄必功继续说道:“现在的三脚耧车,是牵绳控制下种板,如果是多脚的话,一根绳实在难以控制多个下种板,我始终想不明白该用什么方法。”
周怀民拍了拍他的肩:“想的已经很周全,这控制之道,不能只放在绳子上,需用别物代替。先不说耧车,你平时有没有想过种地该如何增产呢?”
“种地只要有水,有肥,就能有个好收成,可黄老爷自己的地都是上好的水田,我们的都是山坡的旱田,只能靠天吃饭。若是有了旱年,便要饿肚子。”
“那你们不能往地里挑水么?比起饿死,出点力气也不算什么吧?”
屋里各位主事挺诧异,周怀民怎么连一些基本的常识都不懂。
不待黄必功回答,年叔道:“东家,这水也都是黄老爷这些村里豪强所霸占,河水是不让挑的,天旱时,甚至村里唯一的水井都不让挑,都有得力的护院看守。”
周怀民还是后世思维,这才明白过来,怪不得人会饿死。
这豪强劣绅都霸占水源和水田,这年代每亩产量就那么可怜的二百斤左右,还要缴纳给黄老爷这种地主五成以上的田租。
这还不算完,官府的亩税和丁税也要出银,那就先卖粮换银。
还需要留着明年的麦种。
若是好收成,全家还要饿肚子省着点用,若是天旱绝收,就会直接破产,没有任何可食之粮,要么饿死,要么抛地逃荒。
天灾的因素是有,但核心还是人为。
“咱保民社这里还缺一个劝农主事,你要不要来做?”周怀民笑道,“主事工食银都是三两起步,有了成果会有额外嘉奖。”
黄必功疑问道:“这劝农主事是干嘛的,东家我不识字能做主事吗?”
“这劝农主事,是研究如何提高粮食产量,同时负责教各村农会改良农具、打水井、播种等各种农事,这个主事可是忙的很,你要想好。”
黄必功喜道:“这些都是我喜欢做的事。”
周怀民笑道:“欢迎你加入我们,黄主事。”
黄必功搓着双手,忽然想到周怀民说了一句打水井,忙问道:“东家,您刚说这打水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我是想着为农会打水井,每个农会至少东南西北四个水井,若遇旱时,农会成员可挑水浇地,平时也可日常吃水。”
“这个所有人都可以挑水?”
周怀民对众人笑道,“咱是保民的农会,又不是恶霸。当然村里所有人都可以挑水,但只限农会成员。”
黄必功有些激动:“如果真有这样的水井,那我们这穷苦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。”
周怀民送了二人出门,回来喝了几口茶。在屋里来回踱步,瞥见禹允贞的父亲禹廷璋一直没说话,埋头在写着东西。
禹廷璋只会教书,其他的一概不会,平时洗脚水还是禹允贞帮他打好。可见之前真是个大老爷。
这么个人可不能让他闲着。
所以这几天周怀民写了一篇《学堂论》,名字起的挺唬人,其实就是教学操作手册。
《学堂论》主要针对目前不识字的儿童,进行启蒙教学。
操作手册分为三个部分。
其一:如何制定启蒙教科书,开设什么课程。
其二:学堂大院的规划细节、教室的规划细节、课堂礼仪。
其三:教学过程的新思路,如何更有效的鼓励和启发学生进行互动识字。
其四:达到哪种程度算是完成蒙学。
周怀民问道:“禹叔,学堂的课本你编的如何?”
禹叔放下毛笔,拿出一本书,递过来。
“这国语一书,早按东家的《学堂论》编好,上次你看过之后已誊抄了四十本。经学一书还在编写。”
国语,其实就是语文书。类似识字本。
先是最常用之字,日、月、星、人、口、手等识字入门。
然后就是认识日用物品的文字书写方法。
每个字的配图,是请禹允贞来绘画。
“国栋,你负责编写的数学呢?”
“有了一半,我越发觉得你画的这些1\/2\/3\/4\/5\/6\/7\/8\/9,用来计数和运算非常方便。”
“以你的算学基础,再用这个符号,想必更厉害了。你看过《几何原本》没?”
“听我爹说过,但没见过。”
“改天有机会了,我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,这些对我们挺重要,你平时多研究研究。”
周怀民仔细翻看禹廷璋编制的《国学》一册,和自己在《学堂论》中的要求差不多。
“很好,这国语作为启蒙已足够,数学写的也够,能简单认识一些数字即可。学堂有这些课本。我看可以开课,先让孩子们学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