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怀民狐疑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“你到村口去看看吧!”陈应魁催促道。
二人赶到村口,见社兵正挡着不少人进村,几个主事围着参议周昌鹤,正和一群人说着什么。
众人见周怀民来了,忙让开道。
“昌鹤,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社长,这是附近白窑、焦沟、刘家沟、范家沟等村民上门来求,想让我们也到他们村里成立农会,主要是想我们帮打井。”
外村村民见众社兵簇拥着周昌鹤,本想着他已经是话事人,这才知道,这位满身尘土,穿着脏兮兮的衣服,被周昌鹤称呼为社长的,才是正主。
“周老爷,从正月大雪到现在三月中旬了,是一滴春雨都没下,您行行好,能不能到俺村也成个农会,只打井就成!”
“现在地里都没墒了,村里水井被人霸占,你们这里还有河,我们那没得地方挑水。”
“周老爷,现在正是麦小麦抽节的时候,若是耽误了,我们可是要饿死的!您行行好,帮我们打口井吧!收了粮,再抵你的费用。”
“求求周老爷开恩,到俺村打几口井吧!”
周怀民看着这附近十几里的贫苦百姓,顶着三月的艳阳天,今天这日头得有二十度,徒步跑来,又累又渴,个个口干舌燥。
回头看向周昌鹤,“喊炊事队来,烧水做饭,烙一些杂面饼给乡亲们吃。”
铁炉堡的适龄村民非常多,有三百多人当了社兵,现在保民营已达六百多人,这些社兵也不是全脱产,会被农会、周记来回调用,帮助村民完成各种建设。
提干了有军功的周怀庆为操练参议,和张国栋各带几哨,分别在周家沟打麦场、铁炉堡打麦场练兵。
现在周怀庆带兵常驻铁炉堡。
老保嫂、德善婶她们,早就难以为五六百人的保民营做饭了,被调往平安堂食堂。
又从三个村里挑出几个四十岁出头,力壮且善烹饪的男丁,组成炊事队,共十人,专为保民营社兵做饭。
炊事队听到周昌鹤的招呼,赶忙从仓窑取来用品,推着板车,来到村口。
村口这里本就有围好的土灶,方便村民和大峪沟拉货的短工卸货,在这里喝口水,吃点东西。
放入煤球,烧水,放点粗茶,打面烙饼。
周怀民和各村民一边闲拉家常,打听各村的现状。
现在附近这些村子,情况各不相同。有的村里自耕农较多,有的村子大部分是佃种本村或邻村的老爷豪绅。
有的还是佃种王府的赋田。
“社长,饭好了!”炊事队队长刘家茂喊道。
周怀民从板车上搬来陶碗,为来的村民人人盛上茶水,周昌鹤给他们一一发饼。
这些外村的村民,见周怀民挽起袖子,亲自给自己端水,受宠若惊,心里备受感激,这传言果然不是瞎传的,今日得见,这周家沟处处与别村不同。
只看这周记的大掌柜,年纪轻轻,如此尊老,丝毫不拿捏身份,亲和力十足。
“那个不是就咱村苏掌柜的大女婿周昌鹤么。” 有几个山泉沟的村民认出周昌鹤来。
“这苏掌柜的女婿看样子在周家沟也是个大主事。”
“我说苏掌柜近几日怎么突然有钱,在村里又是招人,又是买车。”
村口山坳背阴处,众村民在蹲在地上喝着茶,吃着饼,纷纷和周怀民吐槽着自己的困难、村里的情况。
周怀民也蹲在地上,单手拿着陶碗边吹边喝,和村民说来笑去。
瞥见有两三个村民,裤子都已磨破,忙问道,“大叔,你们这腿是不是路上磕到了?”
大叔忙道:“不碍事,不碍事,我们那边为了防范土寇,挖了壕沟,来时没注意,掉了进去,这伤也算不得什么。”
周怀民和大家说道,“ 乡亲们,以后再有这伤,千万别大意,现在天热了,万一这伤口发炎流脓,这腿可是保不住,伤了之后要立刻来周家沟保安堂找禹大夫看病,我们这里有灵药,非常治。“
“周老爷,那来你们这保安堂看病,要钱不?”一焦沟的村民问道。
“看你说的,到哪里看病不花个几钱银子。”旁边范家沟的村民插话。
“除非是要费许多草药,才收钱,像你这种破皮划伤都不花钱,来了就给免费治。可别大意,跑一趟的事,如果来晚了,我可是无能为力。”说着,让人去喊允贞来看外伤。
不一会,允贞和三四个同龄少女,穿着白褂子,褂子上绣了一个红色的葫芦,下面有两个小字:保民,跨着药箱,匆匆走来。
保安堂现在已经有了一点村级卫生室的样子,不仅招收了适龄女子作为护理,同时也制定了规范的工作流程。
众大夫及护理每日工作繁忙,不仅要负责提炼酒精,蒸煮绷带及护理服,还要打扫和消毒擦拭保安堂。
因为这几个月,随着周记工坊的伙计越来越多,受伤的人也越来越多。大多是划伤、割伤、砸伤,在保安堂的西厢房,现在还躺着几个伤势比较严重的伙计。
随着酒精消毒和蒸棉布的实用技术普及,众人都知道,高温就能杀毒。保安堂的大夫及护理服,都用白棉布蒸煮晾干,为方便各个工坊诊治,周怀民又为保安堂设计了医药箱,用玻璃瓶装了酒精,蒸煮棉布绷带、外伤药粉之物。
这样可以快速到各个工坊和操练场出诊。
周怀民用剪刀把几个大叔剪断,众大叔心里肉疼不止,但也不敢乱说什么。允贞及其他护理为其擦拭伤口并扎上绷带。
外村的村民,还有几个村妇,约莫有三、四十多岁,看着周怀民忙来忙去,真是打心眼里喜欢,这孩子是真好。长的好,心肠又好,又有本事。和旁边周家沟几个妇女悄声打听。
“你家这周老爷可有婚配?”
周家沟妇女摇了摇头,冷笑道:“不知道。”心里暗道,你算哪根葱,也配来给我们二民说媒。
“我焦村的付老爷,有一个女儿,那长的啊,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,见人说话又好听,被付老爷捧为掌上明珠,我回去便找付老爷说说去。”
禹允贞边包扎伤口,边噗嗤一笑,悄声对身边正剪裤子的周怀民道:“民哥,人家马上要给你说媒,娶付老爷家的大美人呢。”
周怀民笑道:“也不知这付家小姐怎么个美法。哎哟……你踩着我了!”
禹允贞埋头偷笑,眼如弯月,悄声道:”没看到,对不起民哥。“ 包扎完,带着几个护理径自回去了。
周昌鹤眼见周怀民剪了裤子,就去社兵仓窑拿了几条麻裤,让几位大叔到背人处换下。
“各位乡亲们,你们的要求我都已知道,刚才我也给你们讲了咱这农会的各种福利和好处,你们可回去和村里众人商议,如有八成以上同意,就可成立农会,立刻免费打井,如何?”
“那如果不到八成呢?”
“那如果我家是佃种的呢?”众村民担忧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