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老保嫂和平婶开始生火,便喊停道:“今天社兵不出操,你们不用做饭,李升娘和年婶在那包饺子,你们也去食堂帮忙吧。今天元宵,给社兵和各工坊加午餐。”
元宵当然要吃汤圆,但糖多贵啊,这年头都吃不起,也没吃过,只有包饺子庆祝一下。
午时的食堂,人满为患,全村的人几乎都在这里。
有社兵,也有女工,都已经知道这次周记出货了不少,进账几千两和几百石粮食,个个心里都放心这工食银能发下来,在食堂放开了吃。
食堂里人声鼎沸,男男女女在攀谈逗笑。
“我也做工半辈子,从来没吃上过东家包的饺子。” 黄冶村一个女工羡慕道。
“我这个亲侄儿,从小就和人家不一样。”周德善的婆娘一边擀面皮,一边和周围村妇炫耀。
“善婶,民哥怎么和别人不一样?”旁边跟着村妇学着包饺子的禹允贞问道。
“二民满月时正办喜宴,村里来了一个老道,这老道对我大哥,也就是二民他爹道喜,言道此子命格贵不可及,可让日月无光。”
“怕是游方道人来蹭饭的,说些好听话。”旁边一村妇笑道。
“大家想着也是,但大喜的日子谁会打笑脸人呢,他爹就请他上座,还给了十两的供奉。”德善婆娘又道,”后来这二民渐长,从小也是个淘气的。“
“善婶,民哥怎么淘气?”禹允贞笑道。
“他和那小武,小庆,还有小祺,村里七八个同龄的,自小在一块玩,这一帮子孩简直就是村里的祸害。谁家的烟囱被盖了砖,谁家晒的柿饼被偷,准是这几个人干的。”
“为什么要盖砖?”禹允贞不解的问道。
旁边几个村妇愣了一下,笑道:“你这闺女细皮嫩肉的,一看打小就没干过活,这烟囱被盖了砖,炊烟就会从烧火口出来,会呛到烧火做饭的人,你说他们几个坏不坏?”
允贞听了,才恍然大悟,面色羞红,这么浅显的生活常识自己就闹了笑话,忙岔开话题,“我看民哥平日为村里的生计忙的很,也不像是这种坏人。”
“傻闺女,这不是坏,这是淘气,有大本事的人自小就淘气,从小这帮孩就听他的。”旁边一村妇晃了晃托盘,“满了,先下了吧。”
众村妇嘴里的淘气孩周怀民,这会正给大家盛饺子,周怀庆端着碗大喊道,“社长,你怎么和老保嫂也学会了,盛饺子手不要抖啊!”
众人哄笑。
周怀民笑道:“你放心,肯定管你吃饱,一会你还有活干呢。”
周怀武端着碗跑到包饺子妇女组,夹起一个饺子问道,“这谁包的,这么丑?”
几个妇女看了,只笑不语。
允贞忙站起看了看,小声道:”小武哥,这是我包的。“
周怀武就没看到允贞在这里坐,尴尬笑道:“看着丑,吃着香。”
善婶坐在凳子上伸手打他腿,“一边吃去,让你吃还这么多事。”
周怀武赶忙躲开。
“和各社兵说个事,为了保障咱村的安全,吃完饭,把村里路上的雪都清理出来,还有通往煤窑、黄冶村的路也要清理。“周怀民大声喊道,”大家一定要吃饱,吃饱好干活。“
就在周家沟热火朝天大扫雪的时候,远在千里之外的凤阳,高迎祥带着李自成和张献忠等部流民军抵达凤阳。
凤阳是明皇陵的所在地,有驻军两万人,不到半天时间,流民军就击败凤阳守军,占领凤阳,守将朱国相战死。
流民军破了凤阳之后,烧了崇祯的祖坟,这不是朱元璋的皇陵,而是朱元璋父母的陵寝,所有楼殿尽为灰烬烬,连带皇陵附近百年松树三十多万株,也连带焚烧一尽。
杀了守陵太监有六十余人,纵高墙罪宗九十一人,焚留守分司府厅五百九十四间,焚鼓楼龙兴寺六十七间,毁民房二万二千六百五十二间。
众流民军各营头军纪不一,李自成等部军纪好一些,但有些营头纵容部下,大肆杀戮,有绑了丈夫与父亲,而淫其妻女,然后又杀之。有强迫父亲淫自己女儿来旁观耍闹的,甚至还让一些孕妇赤身,众流民围坐一圈,互相赌钱来猜这孕妇腹中是男是女,买定离手之后,剖开查看结果,以此为戏。甚至有些人赌输气愤不已,一而再再而三这样猜。还有流民中有取人的血,和上米麦为粥喂马驴,只是让自己的马更为腹壮。
如此这般,各营流民军在凤阳肆意劫掠,仿若无人之境。
而李自成、张献忠等部,现在在皇陵大殿中竖起大旗,大旗上写着:古元真龙皇帝。
两营在争抢礼器、奏乐小太监,李自成、张献忠剑拔弩张。
一旁的亲兵小声道:“他们怎么抢起小太监来了?”
旁边的亲兵附耳言道:“据说谁先坐了这皇陵殿中主位,让奏乐小太监演奏登基之乐,谁就是这古元真龙皇帝。”
“有这说法吗?”
“当然有,咱这是挖了朱家的祖坟,抢了皇家的气运。谁承受了这气运,谁就能当皇帝。”
下面亲兵小声嘀咕时,李自成站在大殿之上,怒喝张献忠:“张献忠,在闯王面前,莫非你要自己称帝?”
“咱们各营的规矩,自然是谁先抢到算谁的,来的时候说好的,各凭本事。“张献忠及身后亲兵怒目而向。
“别的我都能让你,但偏偏这个不行,快把你身后的小太监交出来。”高迎祥不怒自威。
“你先给我礼器,我用完自然给你。”张献忠不服。
“张献忠,你猪鼻子插大葱,装什么象。斗大的字不识,还妄想称帝,来人,把这礼器都给我砸了!”高迎祥怒道。
张献忠见高迎祥手下破坏了礼器,火冒三丈,怒道:“闯王如此,就别怪咱兄弟不讲情谊,来人!把这些小太监砍了!咱们谁也别做皇帝!”
张献忠手下听令,顿时十几个小太监人头落地,血溅大殿。
双方大怒,各部下亲兵刀剑互持,几近火并,但耐于殿内兵力相当,胜负不可预料,遂互骂离殿而去。
张献忠心有忐忑,赶忙率自己的营队,南下往庐州而去。
高迎祥、李自成及其他流民军各营,听闻当今陛下盛怒,已征兵七万,军饷七十八万两,又发帑金二十万,朱大典、卢象升等五路大军扑往凤阳,遂慌忙西去河南,又与曹操罗汝才、过天星等合为一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