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。
但黄四郎,明显有许多疑惑没被解答。
上来,他还是先问了张牧之后面的打算:“下一步有什么打算?留在鹅城,代替我?
黄四郎觉得,这个世界永远跳不开【屠龙勇士终成恶龙】的循环。
张牧之击败了他,无非就是成为下一个他罢了。
前面交代过,黄四郎参加过革命,也曾是革命的一员。
但他终究还是没能打破这个循环。
现在他的肉体即将毁灭。
但他觉得士可杀,不可辱。
他可以承认成王败寇,但他明显不希望自己做出的选择最终成为一个笑话。
张牧之只是轻蔑一笑:“我不是家禽。”
如果他是黄四郎以为的那种人,那他当初就不会落草为寇。
更不会费这么大力气,千金散尽只为把黄四郎拉下马。
所以黄四郎的期待,注定要落空。
以他的思考方式,他根本无法理解张牧之的选择。
因此他才会说出诸如——
“进城那天,如果我亲自去接你,不是叫胡万过去给你捣乱,结果会不会不一样?”
“你们四条人命,换我五代家业,不合算吗?”
这些奇怪的问题。
在他眼里,钱才是一切的基础,而人命不过是耗材而已。
正好,张牧之的想法也很类似。
对他来说。
同样钱是钱,人是人。
但孰轻孰重,二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。
见说服不了张牧之,黄四郎转而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:
“钱归了你,我认了!为什么要散给他们?”
“黄老爷,我问你个问题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你说是钱对我重要,还是你对我重要?”
“我!”黄四郎自信道。
张牧之摇了摇头:“再想想。”
“不会是钱吧?”
黄四郎有些疑惑。
毕竟张牧之如果只是单纯图钱,两人根本闹不到兵戎相见的地步。
“再想想。”张牧之还是这句话。
黄四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肯定道:“还是我重要!”
“你和钱,对我都不重要。”张牧之认真道。
黄四郎扭头,一脸错愕道:“那谁重要?”
“没有你,对我很重要!”
此话一出,在场观众无不心头一震,随后更是一股电流直冲脑门,令人头皮发麻。
是了,人不重要,钱也不重要。
没有黄四郎这种人最重要!
这一刻,《让子弹飞》的格局,可以说彻底升华。
张牧之过往说的那些话,比如:
“我来鹅城只办三件事,公平!公平!还是公平!”
“起来,不准跪!”
在这一刻,全都化作了子弹,正中所有正在观影的观众。
对话结束,张牧之给了黄四郎一把手枪。
意思很明确,希望他做个体面人。
另一边,老七急匆匆的跑过来,问张牧之是不是喜欢花姐。
张牧之也不扭捏,直接就承认了。
结果画面一转,老三推着自行车,后面跟着花姐和剩余几兄弟,来向张牧之辞行了。
“大哥,我们准备去上海了!”
“不跟我回山里了?”
“还想回山里啊?你这腿脚都不利落了!”
“怎么……也不跟我打个招呼?”
“这不正要跟你打招呼嘛!”
“你不是要跟我当麻匪到处发钱吗?”张牧之又对着花姐问道。
“今天不是把钱都发光了嘛?还有比今天更过瘾的?你看我都穿上这身了!”
花姐换上了一身象征进步的中山装,整一个进步青年形象。
“这么说,你改主意了?”
“那还有说嘛!”
花姐看向老三,老三不由得发出一声尬笑。
关于这段表演,前世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解读。
有观众认为,老三和花姐象征的,是对更加进步的革命的追求。
毕竟像张麻子这样,当麻匪劫富济贫,碰上黄四郎这种恶霸,都得拼到这个份上,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大事的人。
既然这样,人家追求更大的发展,也没什么错吧?
就像打怪升级一样,鹅城副本通关了,自然要去更大的副本历练历练嘛!
怎么说呢?
你也不能说这些人错,毕竟一千个观众,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。
《让子弹飞》从头到尾,都没有明确表态老二的死是谁造成的,也没表态关于花姐到底是不是双面间谍?老三究竟是不是叛徒?
只能说,另一种解读,更得广大观众认可。
远的咱先不说,就说接下来这段剧情。
张牧之问老三: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
老三居然大言不惭的表示,要替老二娶了花姐。
拜托,剧情早就交代了。
人老二压根不喜欢女人,怎么可能有娶花姐的想法?
再说了,老七都能看出来大哥喜欢花姐。
你个小弟,就这么抢大哥的女人?
另外,大哥刚刚带你们力克强敌,你们转身就迫不及待的带队跑路?
要说其中没鬼,谁信呐!
张牧之也很无奈,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,总不能自相残杀吧?
以他的道德观,也做不出这档子事!
于是又是经典一幕。
张牧之掏出两把手枪,摆出和前面花姐一模一样的造型,一把指着自己的脑袋,一把对准她。
只不过,花姐那会纯是表演。
而张牧之,多少有点真情实感。
死了这么多弟兄,好不容易把黄四郎除掉,最终却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。
不得不说,这是巨大的讽刺!
最后张牧之放下枪,也是放下过往。
他赢了大势,却输了人心。
一帮兄弟见状,连忙头也不回的骑车跑路。
一声枪响,碉楼上黄四郎丢出一顶答应给张牧之的帽子。
随后大笑赴死。
似乎也在嘲笑他的英雄末路。
他黄四郎输给了张牧之,但还是赢了人心。
最后的最后,也是创作组接近明示的画面。
依然是那首《送别》。
依然是铁轨。
依然是一群马儿拉着火车。
一切似乎没变,但又实实在在的改变了。
外面的张牧之孤身一人,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。
而曾经的同伴,此刻却坐在了火车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