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再往下聊了。
再聊下去,又该兴师问罪了。
沈夫人不敢再激怒儿子,毕竟她知道后果会得不偿失,于是没再说什么,答应了下来。
“好,母亲答应你就是了。”
“多谢母亲。”
话都说完了,沈玉衡丢下最后一句,扬长而去。
“母亲,这是孩儿争取的失而复得,若是事情毁在了您的手上,孩儿绝不会原谅你第二次。”
这是提醒,也是警告。
沈夫人一腔蠢蠢欲动的使坏心思,就这样,被狠狠扼杀在了摇篮里。
而此刻的无极殿里,江安宁正在绝食。
她是个怀着身孕、手无寸铁的女子,如今孤立无援,时时刻刻处在监视下。
无极殿里但凡略微尖锐些的东西都被南少泽下令收了起来。
不止如此,就连每日送来盛着饭菜的碗碟都要过上三四个人的手,若是江安宁“不小心”打碎了一个,就连碎瓷片都要宫女们一一捡起来拼好,少一片都会被发现。
“我要见南少泽!”
这句话,江安宁每天都要说上十几遍,可宫女们就是充耳不闻。
他拒绝见自己,他不想跟自己谈条件!更有甚之,他只想用这样圈养金丝雀般的日子,一日复一日的搓磨自己的心志!
可她必须得改变这一潭死水的生活,早点儿救出流风。
救出他后,他一定有办法联系上远在边疆的南玄景。
若是再等下去,就什么都完了。
于是,在南少泽的严防死守下,江安宁能够想到的最刚烈的做法就是绝食。
怀着身子的妇人本就食欲旺盛,如今她饿了一日后,脚步虚浮,腹中饥饿的不行。
为了缓解这份由饥饿带来的心慌,她只好大半日都倚着软榻上闭目养神。
得了宫女报信的南少泽终于舍得露面了。
他面无表情的走进无极殿,看向面色憔悴不堪的江安宁,语气冷硬,“你这样不吃不喝是在惩罚谁?又是想要恐吓谁?你以为,朕真的吃你这一套么?”
江安宁没有睁开眼睛,只是语气淡淡的答道,“若是陛下不在意我的性命,完全可以直接把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妇人丢在一旁,任我自生自灭的。又何必走这一趟,还多费口舌。”
南少泽微愣一瞬后,冷笑道,“是,我是不想让你死。结果也就是这一点,被你拿捏死了。”
“可你不吃不喝不要紧,肚子里的孩子能受得住么?你不是护他如珍宝么?”
江安宁听了这话也不慌,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,也就意味着什么她都不怕了。
无欲则刚,烂命一条就是干。
既然南少泽对自己剖析内心时那般真诚不渝,那么她赌的就是他的不忍心。
只见她睁开眼眸,款款而谈,语气格外温柔坚定。
“陛下,既然你对什么都了如指掌,那你也肯定知道,这个孩子不是我心甘情愿求来的。我与南玄景之间的开端并不美好,互生情愫也就是近日的事情,远远没到情深似海的地步。所以你拿孩子来威胁我,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呆下去,并不管用。”
“而陛下您,就不一样了。你囚着我,一是为情,二是为了把我当作人质。你害怕南玄景,你怕他逃出生天,所以你时刻提防着他会回来向你复仇。”
“所以在你我之间,掌握主动权的是我呢。因为,我无父无母,无亲无友,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。”
一股无形的怒火直冲上脑门,南少泽脸色铁青。
他尤其欣赏江安宁的聪明,可他却没想到她的聪明会反过来钳制了自己。
南少泽闭上眼睛,舌尖顶了顶上颚,“说吧,你想要什么?”
“我要见流风,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。”
江安宁缓缓道。
“呵呵呵…”
南少泽低笑一声,靠近了江安宁后,他那双骨节如玉的手从宽大的龙袍袖子里伸了出来,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。
“你不是说你对南玄景没有情深似海么?那么,他这个不值一提的属下,你这么关心作甚?”
江安宁狠狠拍掉他的手。
南家人难不成一脉相承,都动不动喜欢掐别人下巴的么?
“他一直尽职尽责的保护我。如今他遇了险,投桃报李,我总要护他性命。”
“若世间尽是不知感恩,狼心狗肺之徒,那大齐还有什么未来?”
南少泽凝视着她,眸光冷淡:“江安宁,你是在暗讽朕么?”
若按她这么说,南玄景扶保他这个出身卑微的侄子登基,如今又是替他平定江山。而自己报还的,却是织下天罗地网,百般陷害。
这,已经算是狼心狗肺了?
南少泽的目光锐利,直刺刺的看向眼前的女子。
江安宁只觉得仿佛有桶冰水突然倒扣在自己身上般,遍体生凉,打了个森森冷颤。
不行,不能激怒他。
她是为了达成目的,不是与南少泽明面上对着干。
于是就见她缓缓叹了一口气,一如当初在蔷薇园外劝解他时般,微声细语道,“陛下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“未经他人苦,莫劝他人善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,有自己的不得已而为之。陛下你少时孤苦,又失去母亲,隐忍至今,十分不易。我无意批判你什么,只是想无愧于心的活着。”
南少泽默了良久,眼里的寒意慢慢消失。
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,江安宁是能够理解自己的那个人。
慢慢来吧,不能逼她太紧。
总得给她些甜头,徐徐图之。
于是他咧嘴一笑,猛的弯下腰,将面前的女人打横抱起。
江安宁整个人突然凌空,身体失重,被吓得猛地瞪大眼睛,“你!”
“别生气,动怒对孕妇身体无益。你饿了一天,哪里来的力气走路,再者说,地牢里满是脏污,无处下脚,会污了你的裙子。”
“朕抱你去见那个流风。是是,见完后,你得答应朕一件事情。”
忍,要忍。
小不忍则乱大谋,她可以忍的。
于是江安宁强压下心中不适,满眼警惕的问了一句,“什么事?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