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反应最大的不是南玄景,也不是一旁的太后与南少泽,而是原本已经彻底放弃了的沈玉衡。
只这一句话,他就确认了江安宁的身份。
“宁儿!真的是你!果然是你!我就知道一定是你!”
他的声音在颤抖,几乎是一刻也等不得的推倒了那隔绝了视线的花鸟屏风。
可当床榻上的场景映入他的眼帘时,他牙齿颤栗,嘴唇发抖。
身材娇小的女子捂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,钻进了南玄景的怀抱,望向他的一双怯生生的。里头没有往日依恋,有的只是害怕和不解。
或者说,她把曾经对他的依恋与温柔,都给了南玄景。
沈玉衡不死心的还想要上前,“宁儿!你看看我,我是阿衡哥哥啊!”
“流风!”
“属下在。”
“沈玉衡屡次三番以下犯上,得罪皇家。赐庭杖二十后,送回沈府闭门思过。”
彻底失去耐心也没了顾忌的南玄景微微动了动手指,沈玉衡就被拖了下去。
南少泽有心相护,却因为太后朝他投来的警告眼神,最终也没有拦下行刑的御林军。
他看着那个躲在南玄景怀里寻找依靠的娇软姑娘,心中违和感阵阵。
这真是那个递给自己草编兔子的江安宁?
那么确定的事情,到了现在他反而开始怀疑了。
南玄景却是旁若无人的低头含住女人粉嫩的红唇,辗转流连,直到攫取掉她全部的呼吸。
江安宁发丝凌乱,双颊绯红,一双杏目迷迷蒙蒙,看着就是正在被疼爱的模样。
南玄景心中溢满了久违的满足感。
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江安宁。
阴差阳错的得到了,感觉倒也不错。
他从不是光明磊落之人,就算江安宁此刻是显而易见的失去了部分记忆,甚至记错了人,他也毫不介意。
结果是对的就行,过程与他而言,是最不重要的。
外头的廷杖开始后,传来沈玉衡闷闷的痛呼声。
见江安宁皱眉,南玄景捂住她的耳朵,“走吧,阿宁。咱们在宫中逗留了太久了,该回摄政王府了。”
江安宁心中无法名状的酸疼在蔓延,让她下意识的想逃离。
于是她小鸡啄米般点头,“嗯,我想回家了。”
“家”这个字取悦了南玄景。
他吻在江安宁光洁的额头上,低笑出声。
“真乖啊,我的阿宁。”
“听你的,夫君这就带你回家。”
回到摄政王府后,南玄景陪着江安宁用了些清淡饭食,又耐着性子陪着她说了些床榻私语,直到姑娘陷入酣梦后,他才走出卧房。
刚刚眉眼温软的男人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。
他面色冷冷,心中凝着一团没能释放的火气。
流风对此心如明镜,他当即重重的对地磕了下去,“是属下安排不周,没能保护好小世子和娘娘,请主子降罪。”
“跟着的影卫看清楚是谁了么?”
“天太黑,再加上动手的人身手极好,没有查到踪迹。”
南玄景抚摸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。
在守卫森严的大齐王宫害了他的女人还能全身而退,这世上,只有两个人能做到。
“本王有事需要离开片刻,守好院子,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。”
“倘若再有闪失,你知道后果。”
流风心头一凛,“属下明白。”
……
太极殿里,太后傅持盈刚刚沐浴完毕,正坐在铜镜前卸着钗环。
她盯着镜中的自己,对着梳头女官轻轻问出口,“芳如,哀家不好看么?”
被点名的芳姑姑像是习惯她有此一问,说起了套话,“太后您说什么呢?您如今气度华贵,容颜更胜从前呢。”
傅持盈莞尔一笑,“那么,比起摄政王新纳的侍妾,又如何?”
啊,这……
这是可以用来比较的么?
芳姑姑身子僵住了。
这一问格外新鲜,也格外让人心惊。
芳姑姑揣摩着主子的心思,小心翼翼的回了话,“她怎么比得过娘娘的绝代风华,更不配与您比肩而论。”
“这满宫的人,就你说话最让哀家舒心。”
傅持盈赞了她一句后,余光瞥见了什么,语气淡了下来。
“下去吧,不必守在外面,哀家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“是。”
待到太极殿里再无旁人,静得落针可闻时,太后“咚”的一声,毫不迟疑的朝内室跪了下去。
“主子,您怎么亲自来了?”
窗户并未紧闭,有风灌了进来,吹起重重纱帐后,露出了那绣着四爪蟒纹的衣角。
南玄景自帐后走出,步步靠近匍匐在地的太后,居高临下,声如寒冰。
“你的脸是本王赏的,你的身份是本王给的。”
“本王捧你做太后,你居然已经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么?”
明明身穿绣着鸾凤振翅的太后服饰,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,“傅持盈”却向一个臣子俯首低眉,恭敬之极。
“王爷在说什么,艾儿不明白。艾儿明白拥有的一切都是王爷赐予,不敢有一丝懈怠不忠。”
南玄景睥睨着女人,“那你倒是说说,是怎么忠心办事的?”
艾儿听出了主子的语气不善,回想了下今日小皇帝的所作所为,连忙解释道,
“王爷恕罪!属下进宫后,严格按照您的吩咐,时常规劝引导南少泽。属下一直在告诉他要听从您的意见,顺服于您。从前他年纪小,什么都听我的话。如今大了些,有了自己的心思,就……变得难以掌控了。”
南玄景长眸微眯,伸手掐住她的脖子,迫使她仰起头颅,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情。
“孩子大了不听话,总要挨巴掌的。要记住,你不是在演他母亲,你就是他的母亲。你都不信,他怎么会一直信下去?”
手在慢慢收紧,艾儿只觉窒息,脸上痛苦万分却不敢反抗。
“属下…知错。”
直到女人脸色青白,南玄景才丢开了手,掏出袖中的帕子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。
仔细的确认好自己已经擦干净后,南玄景看向趴在地上,正捂着脖子咳喘不停的女人。他面无表情的抬起脚,踩上她伏地的那只素白纤弱的手,轻轻碾动。
“齐宫的大部分眼线人脉流风都交给了你,再加上这几年你自己安插的钉子,为何今日本王的爱妾进宫,还会遇到意外?”
“若解释不清楚,本王不介意给你脸上的人皮面具,换个主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