吏部有着所有官员的名册，在什么官职，入仕多久都清清楚楚。
四处转了转，看大家都在认真忙碌，明晏和穆原便回了屋子研究起可以从哪里调人。
此前京中官员都清理过一番，六部人员也罢黜了许多，其他几部人手虽然不像吏部这么少，到底也还是紧缺，不好随意抽调。
穆原斟酌道：“礼部和刑部人手还能抽调一两人，只是吏部中级官员缺失较多，这个位置不好抽调。”
明晏却有自己的想法，“我不想从六部抽调人手过来，里面的人员混杂，不知道是谁的人，关系网太乱，我想从别的地方调人，最好是和明晖明昆都没什么关联的人。”
“其他地方的人，恐怕熟悉起吏部的事务要慢一些。”
“慢一些也无妨，主要是人，要可靠，不然就是给自己埋个隐患。”
穆原点点头，合上名册，问道：“公主身边可有有用之人？吏部如今官位空悬许多，可调人顶上。”
明晏抬眼看他，嘴角噙着笑，“我手底下都是武官，不适合吏部。”
穆原循循善诱，“只要人合适，可以调教，你上次推荐的军器监监丞，她也是武官。”
“那不一样，军器监的事情，武官上手会很快。”
穆原叹了口气，神色有些落寞。
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，她如今也不是很排斥他的亲近，想来对他也十分信任，可是似乎，还是有些防着他。
“漫漫，你何时才能全心全意信任我。”
明晏嘴角笑意收敛，神色平静道：“穆相多虑了，我一向很信任你的。”
屋中陷入长久的沉默。
良久，穆原极轻叹了口气道：“御史台可调人，我拟几位官员的名字给你，公主可查探之后看看是否适合吏部。”
“穆相选的人，自然是适合的，我也不用去查了，没有那么多时间。”
“那下官自己斟酌之后，直接报呈陛下定夺可行？”
明晏听他自称，不由失笑，“生气了？”
“公主言重了。”
“那你想推荐谁？做什么职位？”
“御史台的侍御史陆声，为人忠直，可做考功司员外郎。”
“吏部司郎中，你可有人选？这个位置很重要。”
“暂无。”
“行，那我自己留意着，还有别的人吗？”
“暂无。”
明晏看着官员名册，思考道：“司勋司和司封司的郎中在此次吏部清查中没查到什么大错，但是这两人平时怠职，事情都是底下官员做的，所以员外郎被查出问题更多，这等怠职的官员我有意请旨降级，你觉得是否可行？”
“若是理由充分，可行。”
“那吏部除了我刚要来的周礼青，其他三司就都没郎中，这个位置很重要，没有郎中会不会影响吏部运转。”
“会。”
明晏：......
穆原道：“六部之中，各司郎中都是实权要职，吏部如今的情况是四司郎中职位形同虚设，所以你每日才有处理不完的事务，内部乱作一团。”
“那你还说可行。”
“既然形同虚设，那有没有都一样。”
好有道理，竟然想不到话来反驳。
算了，反正都乱了，索性继续乱吧，再怎么样天也塌不下来。
“那我现在就写个折子，让父皇将他们贬职，再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过来。”
又十分可惜看着穆原，“朝中若是多些你这样的能人就好了，这样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。”
穆原冷冰冰自夸道：“我这样的人本就很少，只是入不得公主的眼，公主觉得普通罢了。”
明晏好笑看着他闹别扭。
就因为没有全然信任他，就摆出一张冷脸说些酸话。
看着他又紧抿着唇翻看着官员名册查找可调之人，院中已经洒下了暖色夕阳霞光，孟西守在门口。
明晏往前凑了凑，凑到他面前和他一起看名册，指着上面的人问这个怎么样，那个怎么样。
穆原看着自己面前的脑袋，她半个身子都在他面前，只要他一伸手，就能将她圈进怀中。
嘴角微弯，耐心回答她提出的问题。
“这人官职太低，不能调任吏部郎中。”
“这人能力不行。”
“这人是瑞王一党。”
“这人做事磨蹭，你不会喜欢。”
......
明晏便时不时转头看他，弯着笑眼夸赞。
“你居然能记住这么多人，我可就不行了。”
“你真厉害，什么都知道。”
“还好有你帮忙，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......
夸得穆原嘴角越翘越上，身上冷气一扫而光，与她说话都越来越温柔。
谈论了许久，定下了几个人准备去考察考察，能用的就调到吏部来。
天色渐晚，穆原便又让各官员前来述职。
虽然还是说得不够流畅，到底是比早上考察时好多了，也大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，各司各曹接下来该如何运作。
就连蔡明征也磕磕巴巴将吏部流程事务说了个大概。
明晏惊讶看着他，忍不住夸道：“蔡尚书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，以前只觉得你懒惰不干实事只在官场交际一途天赋异禀，没想到其实能力还是可以嘛，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事情理得差不多了，看来，你不该在本宫手底下办事，该交给穆相去调教的。”
蔡明征笑得尴尬。
他以前在工部就是左相监管，也没管出什么来。
要不是现在头顶两位不好惹的上司，他哪里会豁出老命去办事？
穆相能力自然没得说，可是文官有对付文官的方法，他多的是理由推脱。
得罪了穆相只要没被他抓住错漏就行，他到底还是讲理的。
可是靖安公主，就不那么讲理了，真惹了她，她是真敢动手啊。
擦着冷汗恭维道：“公主过奖了，下官在其位谋其职，分内之事，分内之事。”
“蔡尚书今日辛苦，吏部人少，什么事情都要仰仗主官，蔡尚书在朝中多年，空闲之时可以想想从哪儿能调人来吏部，替你我分忧。”
蔡明征恭敬道：“下官省得。”
一应查问完毕，穆原还算满意，也没将他们留在吏部，允了下值，明日再继续。
众人长舒一口气，行礼告退离开。
比预想的好，至少天还没黑，还能看到西边火红的落日。
难得下值早，明晏心情颇好，看着身旁疲惫的人，“撑得住吗？要不要一起去吃饭？听闻柳河边上新开了一家酒肆，生意好得不得了，吃饭都是在船上，还有歌舞助兴。”
穆原整理公文的手一顿，想了想她说的话，“你确定那不是新开的青楼？”
明晏笑容一凝，“不是吧。”
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“若笙。”
“呵，”穆原冷笑一声，“不去！公主若是有这闲心，不如早些回府休息，明日还有明日的许多事要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