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静下来，明晖也在暗自后悔。
这些年来都顺利惯了，权倾朝野，只要让他不顺心的，动动手指便能将人碾碎。
如今被靖安撅了手指，更感是奇耻大辱。
又被她无赖否认，堂上众人也不作证。
明昆穆原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。
一时蒙了心，瞧着她那漫不经心的脸就恨不能一巴掌打烂。
这才动了手。
明晏坐在椅子上低着头，一言不发，浑身气息却越来越冷。
明晖压下心中惊惧，辩解道：“本王哪里是要打她，怪只怪穆相突然冲出来，这手才落在你身上。”
穆原冷道：“是吗？那周王意欲何为？”
“本王不过同皇妹开个玩笑罢了。”
“开玩笑下这么重的手？”
打得他脖间现在都在疼，若这巴掌打她脸上，那还了得。
穆原回头看了一眼。
明晏一直低垂着头，双手微握放在腿上，看不清脸。
回过头，看向明晖，道：“周王殿下，还是先行回府治伤吧。”
掀袍又坐了回去。
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交换眼神，又看了看穆原脖侧红印，均是摇了摇头，坐了回去。
御史大夫半晌回不过神，讷讷道：“周王，怎么能掌掴朝廷重臣？”
明晖回头正要辩解，明昆却抢先一步走到明晏身前，蹲下看她。
语带关切道：“皇妹受惊了吧？四弟一向如此，皇妹别往心里去，哪里不舒服告诉三哥？”
明晏抬了抬眼皮，眸中尽是冷霜，看得明昆心里一惊。
“皇妹？”
明晏道：“三皇兄，我长这么大，连父皇都不曾打过我一巴掌。”
明晖：！！！
明昆温声安慰道：“皇兄知道，女子脸面何其重要，万幸穆相反应迅速，否则你以后如何见人。”
明晖：天杀的明昆，戳他脊梁。
明昆这时又回头看明晖道：“四弟，父皇日常教导我们要爱护靖安皇妹，四弟刚才所为，可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？”
明晖怒道：“你少来阴阳怪气，明明是靖安先挑衅，本王又不曾打到她，说了只是开个玩笑，和她闹着玩儿。”
“闹着玩儿？”明昆板着脸，“这是大理寺公堂，最是严肃之地，哪里是闹着玩儿的地方。”
明晖见不得他借题发挥的模样，冷道：“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想做什么，如今想拉拢靖安，殊不知她就是条毒蛇，早晚咬你一口。”
“周王殿下，”穆原冷冷开口，“公堂之上恶语中伤公主，是何道理？”
待在刑部一整天，又熬了一整夜，早就头晕眼花，脑子发昏。
如今众人针对，明晖已然毫无理智，怒道：“本王早就知道你和靖安是一伙儿的，堂堂穆氏天之骄子，少年丞相，莫不是被靖安的皮囊蒙了眼？甘愿供她驱策？”
穆原也带了怒气，“周王，不要含血喷人。”
明晖手指连着心脏抽疼，也顾不得许多，“本王哪句作假？难道你不是与靖安走的近些，满京盛传你不近女色，怎么心甘情愿为她挡？还说心里没鬼。”
穆原站起身，怒道：“信口雌黄……”
“啪！”
穆原还没说完，眼前就迅速晃过一道人影，然后是一声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。
声音撕裂沉闷愤怒的空气，堂上顿时针落可闻。
穆原瞪大了眼看着前面人的头顶，周王被她一巴掌扇得差点儿站不稳，脸上迅速出现清晰的掌纹。
明晏甩了甩手，心里郁结之气散了些。
还是动手来得解气，早晚套了麻袋给他一顿狠揍。
堂上众人全都懵了。
刚刚周王那一巴掌虽然令人震惊，可是只是从后打在了穆相耳侧。
靖安公主这一巴掌，可是实实在在打在了周王的脸上。
听起来，还下手不轻。
明晖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。
脸上火辣辣地疼，不可置信扭头道：“靖安，你竟敢打本王？”
明晏挑眉冷道：“打了，如何？你再猖狂我便将你堵了嘴绑起来，不信你就试试。”
“你敢！”明晖暴怒，走了过来，“你区区公主，竟然敢对本王不敬，本王可是你的兄长！”
明晏又一把将他推开，道：“我的胞兄是魏王，他已经战死在北地战场，你算什么东西，也配称是我的兄长。”
明晖踉跄两步站稳，“你言语不敬，本王要向父皇陈述，治你重罪！”
明晏一指衙外，“你现在就去，最好顶着这脸上的巴掌印，去告诉父皇，你是如何欺负我，如何对我进行污蔑造谣。”
明晖还要理论。
明昆眼疾手快拉住他，“四弟冷静，大家都是一家人，靖安妹妹是女儿家，你说这种话，让她怎么做人？她可还未定亲！”
御史大夫看得直摇头。
一时之间不明白到底谁的问题更多。
这要参上去，一摞都写不完。
明晖一把推开明昆，明昆脚下不稳，跌倒在地。
随侍连忙去扶，“殿下，可伤到哪儿了？”
明昆脸色痛苦，撑着随侍的手站了起来，“无事，咯到了台阶。”
“殿下，先行回府吧，找大夫看看。”
明昆摆手，走到明晏身边，“皇妹，别生气，四弟一向口无遮拦，你多担待些。”
明晖怒道：“你失心疯了，是她先折断本王的手指，还敢打本王，要她担待？”
明晏深呼吸一口气，眸光幽冷，两步就要上前再给他一巴掌。
穆原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。
明晏条件反射抬手就要推开，余光看到穆原的紫袍，忍住了，手刚好穿过他，被他拦腰扯了回来。
“公主殿下，不可。”
明晏被穆原扯住后退好几步，与他几乎贴在一起。
等她站定，穆原立马放开了手，站在一旁，挡在她和明晖中间。
明晖却来劲了，指着道：“你们看，她俩是不是过分亲密，还说穆原不是靖安的人！”
明晏又要冲过去给他两脚。
穆原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回了椅子上，拧眉道：“公主殿下，看在下官这一巴掌的份儿上，给个面子坐下吧。”
明晏顿了顿，瞥着他耳侧红印，怒气消散了些，坐在了椅子上。
安抚好她，穆原回头冷眼看着明晖，讽刺道：“周王殿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，为了中伤下官，不惜舍弃自己妹妹的名声也要杜撰莫须有的事情抹黑，清者自清，下官问心无愧。”
明晖道：“你若问心无愧，抱她做什么，公堂之上，大家可都看到了。”
明昆摇摇头，觉得明晖今日当真是疯了，都不需要他加火。
御史大夫脸色铁青，硬邦邦道：“周王殿下，大家有目共睹，穆相不过是要阻止您与公主再发生冲突，您此言，重了。”
“御史公，穆原此人冷漠不近人情，何曾见他如此维护过谁，若说没鬼，是万万不可能的。”
大理寺卿也看不下去了，道：“众所周知，穆相与公主十年前便……，怎么可能有什么。”
没仇就不错了。
大家都有眼睛，穆相不过是为了不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安抚好公主，也立马保持了距离。
这皇子公主闹起来，陛下又不在，真是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，一个比一个张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