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倒是有点手段。”
一道冷冰冰的、不带丝毫感情的陌生女声忽然从身旁传来。
云峥心中警铃微作，立刻朝声音来源看去。
说话的是b区的销冠，那个气质冷若冰霜、名叫甄妮的女人。
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附近，正停留在欧启信刚才毙命的位置，淡漠的目光扫过地上那点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焦痕，然后落在了云峥身上。
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有趣的工具，而非一个人。
云峥心中猛地一动。
这个甄妮认识他？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？
还是说，她因为欧启信的死注意到他了？
然而，甄妮并没有解答他心中疑惑的打算。
她只是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看了他片刻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，踩着高跟鞋，如同移动的冰山般离开了，留下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背影。
欧启信的离奇死亡虽然让业务部的员工们唏嘘不已，低声议论了好一阵，但在这个死亡如同家常便饭的世界里，震惊和恐惧的情绪消退得极快。
不到半小时，键盘敲击声再次密集响起，大部分人又重新投入到了“创造业绩”的疯狂工作中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云峥也压下纷乱的思绪，在下班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紧赶慢赶，终于勉强完成了白松强加给他的10单变态指标。
下班铃声响起时，云峥靠在椅背上，感受着精神的疲惫，开始冷静地思考自己的“职业规划”。太慢了。
按照正常的升职加薪速度，他想爬到能接触更多机密、拥有更高权限的位置，简直是猴年马月的事。
且不说竞争主管位置的人那么多，就算有空缺，也未必轮得到他这个新人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隐约听说，主管级别的权限，可以查阅底下业务组所有成员提交的方案设计详情。
如果他能坐上主管的位置……
岂不是意味着他能看到所有人的“业务”记录？
包括……可能存在的、针对他自己的追杀令的原始信息和接单记录？
这无疑是揪出幕后黑手的绝佳途径！
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。
第二天一早，云峥直接敲响了主管白松办公室的门。
“进来。”白松的声音带着一丝惯有的不耐烦。
云峥推门而入，反手轻轻关上门。
白松抬起眼皮，看到是云峥，眉头皱得更紧了：“什么事？指标又完不成了？”
语气充满了嘲讽。
云峥没有理会他的嘲讽，而是开门见山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：
“白主管，我们谈笔交易如何？”
白松愣了一下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：“交易？你跟我？”
“没错。”云峥向前一步，压低声音，“公司空出一个经理位置的消息，并非空穴来风。A区和c区的主管都已经开始动作了，您不会还想靠着单纯给下属加压来竞争吧？”
白松的脸色微变，眼神锐利起来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可以帮您。”云峥直视着白松的眼睛，“我有办法，能让您的业绩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，力压A区和c区，让上面的人不得不注意到您。”
白松身体微微前倾，显然被说动了，但依旧怀疑：“你能有什么办法？就凭你？”
“就凭我能设计出A级评价的方案，就凭我能搞定连销冠都搞不定的‘硬骨头’单子。”
他昨天处理了10单，有6单客户都给了A级评价。
而A级评价已经是最好的评价了。
云峥自信地说道，“我可以私下协助您，处理那些最难啃、但奖金最高的订单，所有业绩算在您头上。条件是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抛出核心条件：“您一旦成功晋升经理，空出来的b区主管位置，必须由我来接任。”
白松彻底愣住了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峥。
他没想到这个新人野心这么大，胆子更这么大！
但云峥提出的条件，确实击中了他的痒处。
他自己也清楚，单靠压榨下属，很难在经理竞争中脱颖而出。
如果真有一个能力强、又能绝对控制住的人帮他刷业绩……
风险固然有，但收益巨大！
白松眯起眼睛，仔细打量着云峥，似乎在评估这笔交易的风险和可行性。
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几分钟后，白松忽然笑了起来，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算计和寒意：
“好！有点意思！云峥，我倒是小看你了。行，这笔交易，我同意了！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云峥面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力道有些重：“好好干！只要我能坐上经理的位置，b区主管……就是你的！”
接下来三天，云峥的工作模式发生了改变。白松不再强行给他下达离谱的日常指标，而是每天准时将他叫进自己的主管办公室。
门一关，百叶窗一拉，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云峥堂而皇之地使用着白松的高级权限Id，登录系统，浏览着那些悬赏更高、要求更刁钻、甚至堪称变态的“高级订单”。
他十指如飞，在键盘上敲击着，一个又一个天花乱坠、天马行空的杀人方案被设计出来。
【将住户家中的镜子全部换成单面镜，假扮成女鬼将对方吓得心理崩溃…】
【将假人绑在住户窗外，每到晚上用脚敲击窗户，等查看时立刻将假人收走，制造灵异事件…】
连云峥自己都有些诧异，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会源源不断地冒出关于死亡方式的奇思妙想。
但管他呢！
在这个地方，能活下去、并且能利用它达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。
只要方案能让客户满意，获得高额回报和评价，其他的都不重要。
至于清洁部那群人接到这些方案后，该如何去实施、是否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、甚至可能因此送命……
这根本不在云峥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毕竟……从系统记录来看，这些疯狂方案的提交者Id，可是白松啊。不是吗？
云峥抬眼，瞥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对面，正悠闲品着茶、看着业绩报表不断刷新而露出满意笑容的白松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、冰冷的弧度。
这三天，他在白松的办公室里，似乎也意外地隔绝了外界的死亡威胁。
他没有再在内部系统中看到任何关于自己的追杀令。
然而，他却看到了另一些令他警觉的信息。
在浏览高价订单和已完成列表时，他注意到了几个频繁出现的名字——甄妮、洪昆（c区销冠），以及业务部其他几个同事。
他们的名字，偶尔会出现在某些标注着【加急】的订单目标栏里！
看来不只是他，其他同事，同样会面临来自内部的追杀？！
这个发现让云峥心头一凛。
经过这三天的持续观察和有意检索。
他发现，的确只有固定几人才会成为这类内部追杀令的目标。
这些人无一例外，都是业务部的。
云峥又特意翻查了一下前几天（包括他刚入职那几天）的系统记录。
果然！欧启信的名字赫然在列！
在他死亡之前，同样有针对他的内部追杀令！而且不止一条！
还有几个名字，曾经出现过，但最近几天已经消失了。
很可能意味着，他们已经被“清洁”掉了。
云峥靠在椅背上，屏幕的光映在他若有所思的脸上。
欧启信、甄妮、洪昆、他自己、还有那些已经消失的名字……
这些被内部针对的人之间，一定存在着某种共同的、不为人知的特质。
这种特质，或许才是引来杀身之祸的真正原因！
而不仅仅是因为业绩竞争或者个人恩怨。
找出这个共同点，或许就能揭开爱岗公司更深层的秘密，甚至找到他自己被追杀的根源！
云峥的目光再次投向系统屏幕，眼神变得愈发深邃。
他感觉自已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、黑暗的真相漩涡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