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。我立刻警觉起来,手已经按在了勾魂索上。只见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,似乎在窥探屋内的情形。
我的心跳骤然加快,但表面上仍保持着镇定。慢慢走到窗前,猛地推开窗户——
一只黑猫“喵”的一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。我松了口气,正要关窗,却瞥见远处廊下闪过一道人影。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,迅速隐入黑暗中。
窗棂外,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。我下意识按住腰间的勾魂索,指节微微发白。
“深夜叨扰了。”来人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,灰布斗篷下隐约可见一张青铜兽面。他斜倚在门框上,姿态慵懒得像只晒太阳的野猫,“叫我老六就行,名号什么的......”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,“我向来不在意。”
烛火突然噼啪炸响,我平静的说道:“六爷深夜造访,可是始皇有要事相商?”
青铜面具微微偏移,黄眼睛瞥向床榻上“沉睡”的晨阳:“老十......走了?”
我喉头发紧,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:“明日之事需耗费海量精元,晨阳正在调息养神。六爷若有事,不如......”
“调息?”他突然从斗篷里伸出枯瘦的手,指尖把玩着门槛处的噤声螺,“用这个调息?”海螺在他掌心转了个圈,符文泛起诡谲的蓝光。
我后背沁出冷汗,却突然笑出声来:“六爷说笑了。方才我俩说些阴司趣闻,怕隔墙有耳罢了。”手指轻叩案几,震得茶盏叮当响,“您也知道,有些酆都秘辛......”
“比如?”他猛地逼近,青铜兽面上雕刻的饕餮纹在我眼前放大,腐木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,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:“这等秘闻,岂能轻易道破?”
那双琥珀色的竖瞳骤然收缩如针尖,在青铜面具后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我趁机将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,瓷器与案几相碰,发出清脆的声响:“六爷若真感兴趣,待三年后我从冰棺中苏醒,再细细说与您听如何?”
“哈哈哈!”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,像是夜枭啼鸣,“三年?倒也不算长。只是...”青铜面具微微前倾,带着腐朽气息的呼吸喷在我脸上,“就怕三年后,冰棺里空空如也啊。”
我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:“六爷说笑了。灵石离体,我与晨阳便如行尸走肉,非得三年温养不可。”
“随你怎么说!”兽面猛地转向窗外,灰布斗篷无风自动,发出猎猎声响,“我就是不明白,明明不可能的事,老大怎么这么轻易就信了...”他像是突然意识到失言,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六爷的意思是?”我佯装困惑地皱眉。
青铜面具转回来时,黄眼睛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:“哦?原来你也不知道?”他发出愉悦的嘶嘶声,“那更好...我这人最爱看戏了,明天说不定有场好戏,你说是不是?”
我摩挲着腰间的勾魂索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六爷说笑了。我这人不爱看戏...”手指轻轻敲击案几,“若是演戏,倒是可以考虑。”
“妙!妙啊!”老六拍掌大笑,青铜兽面上的饕餮纹随之扭曲,“那就...明日见了。”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已如烟般消散在黑暗中,只余一缕腐朽的气息在屋内盘旋。
待那气息彻底散去,我才发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,我凝视着窗外渐浓的夜色,指节不自觉地收紧。茶盏中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——子时将至,希望不会再有什么变数。
说什么怕什么,我还没从和老六的对话中缓过神来,门外又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。门扉无声滑开,老九负手而立的身影映入眼帘。他第一句话就让我心头猛跳:“你是故意接近我们的吧!”
我沉默以对,指尖悄悄抵住了袖中的勾魂索。老九却突然咧嘴一笑,自顾自地走进屋内,大马金刀地往太师椅上一坐:“开个玩笑!大哥都没看出破绽,我哪能瞧出什么端倪?”
“这么晚了,九爷有何贵干?”我面无表情地斟了杯冷茶推过去。
茶盏在案几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老九却突然俯身向前:“别装啦!泰山咱们不是打过照面么?”他手指轻叩青铜面具,发出沉闷的咚咚声。
我盯着他这张“李文博”的假面,青白脸色下暗藏讥诮:“既然都是旧相识,九爷何必还戴着这副皮囊说话?”
“哈哈哈!”老九突然仰天大笑,声震屋瓦。笑声未歇,他猛地撕开前襟,周身腾起血雾般的红芒。待雾气散尽,眼前已换了个人——头戴貂皮暖帽,脑后垂着赤红璎珞,方额广颐的面庞上横着道狰狞刀疤,浓密的虬髯间露出金环闪烁。最慑人的是那双吊梢虎目,开阖间精光四射,活脱脱是戏文里走出来的清朝帝王。
我心中一凛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不知九爷深夜造访,有何要事?”
老九背着手在屋内踱了两步,暖帽上的东珠在烛光下泛着幽光:“无甚大事,不过闲来走走,没想到竟到了你这儿。”他忽然停下脚步,目光如刀锋般扫向内室:“老十可在?我有些话想同他聊聊。”
我端起茶盏轻啜一口,掩饰指尖的紧绷:“明日之事需耗费海量精元,晨阳正在调息养神。”
“哦?”老九突然俯身,虬髯间的金环叮当作响,“那就是不在喽?”他眯起那双吊梢虎目,刀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:“不过你在也一样——”
他猛地凑近,带着马奶酒的气息喷在我脸上:“我听闻,自补天灵石一分为二后,阴阳相斥,永无相融之日。不知老十有何通天手段,竟能逆天而行?”
我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,瓷器发出细微的嗡鸣:“九爷说笑了。若传言属实,我这灵石化身岂会不知?”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,“市井流言,何足为信?”
烛火突然噼啪炸响,在他眼中投下跳动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