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商务车碾过深夜的柏油路,车窗上蒙着层薄雾,将城市霓虹揉成模糊的光斑。
温梨初靠在裴言澈肩头,能清晰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——从会所出来后,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,手臂像铁箍般圈着她,却又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。
“到了。”李昊天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。
裴言澈率先下车,伸手护住温梨初的头顶。
安全屋的密码锁“滴”地一声,他这才松开她,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,露出后腰别着的微型枪柄——那是他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的武器。
“字条。”温梨初将掌心的纸摊开,纸张边缘还带着她的体温。
李昊天接过时,指尖在纸背轻轻一蹭:“墨迹是速干型,应该是用钢笔写的。”他转身走向工作台,战术靴跟叩出清脆的响,“半小时前我黑进了会所监控,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进过消防通道旁的储物间,里面有台老式打印机。”
温梨初看着他戴上白手套,将字条平铺在扫描板上。
红光扫过纸纹的瞬间,裴言澈突然上前一步,指节抵在桌沿:“能定位吗?”
“正在比对油墨成分。”李昊天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,“这种碳粉三年前就停产了,只有……等等。”他突然顿住,屏幕上跳出一串红色代码,“找到了。城南的‘银翼印务’,给国际安全局做过伪造证件,也给地下情报商打过掩护。”
裴言澈的瞳孔缩成针尖。
温梨初伸手碰他手背,发现那片皮肤冷得像冰。
“看来我们终于要面对真正的幕后推手了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。
温梨初仰起头,看见他额角的血管在跳动——那是他极度克制时的标志。
她握住他的手腕,能摸到脉搏如擂鼓:“你准备好了吗?”
裴言澈低头看她,眼尾的泪痣被灯光染得发红。
他抬手抚过她眉骨,指腹蹭掉她鬓角的碎发:“为了你,我愿意撕碎一切谎言。”他说得很慢,每个字都像刻进骨头里,“包括……我以为的真相。”
话音未落,玄关的警报器突然响起。
李昊天抄起枪冲过去,却在打开门的瞬间顿住——门口放着个黑色木盒,没有寄件人信息,只贴着张手写便签:“午夜东港06号仓库见。”
温梨初戴上橡胶手套打开盒子,一枚青铜徽章滚落在丝绒衬布里。
凤凰的眼睛被雕成血玉色,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。
“凤凰眼。”她轻声念出徽章背面的刻字,抬头时正撞进裴言澈沉如深潭的目光,“是陷阱。”
“但也是机会。”李昊天凑过来看,“L先生藏头露尾三年,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递话。”
温梨初的指尖划过徽章边缘的毛刺。
三天前的U盘,两小时前的磁带,此刻的信件——所有线索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推。
她转身走向衣柜,取出件高领针织裙,手指在夹层里摸索两下,摸出个米粒大小的摄像头:“我需要定位器、微型麦,还有……”她抬头看向裴言澈,“你西装内衬的防弹片。”
“不行。”裴言澈突然攥住她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出红印,“我去。”
温梨初反手扣住他的虎口,指甲轻轻陷进他掌心的茧里:“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?”她踮脚吻了吻他绷紧的下颌线,“钻井平台那次,是你挡在我前面;雪山雪崩那次,是你用身体给我暖体温。现在轮到我了。”
裴言澈的喉结动了动,想说什么却被她用指尖堵住嘴唇。
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逐渐回升,从冰凉到灼热,最后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:“如果情况不对,你立刻跑。”
“好。”她应得利落,却在转身时偷偷将第二枚定位器塞进他袖扣里。
午夜的东港码头泛着腥咸的潮气。
06号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,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。
温梨初踩着碎玻璃进去时,鞋底发出“咔”的脆响——这声音太响了,响得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“不对劲。”她压低声音,手指悄悄摸向大腿内侧的电击器。
话音未落,身后传来“轰”的巨响。
她猛地转身,看见厚重的铁门正缓缓闭合,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。
阴影里传来皮鞋踏地的声音,一下,两下,像重锤敲在她心上。
“你们果然来了。”
温梨初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那声音太熟悉了——是陈启,裴言澈跟了五年的贴身保镖,每天早晨都会给裴言澈泡玫瑰茶的陈启,上个月还帮她修好过被狗仔撞坏的耳环的陈启。
他从阴影里走出来,脸上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,可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淬过毒的刀:“对不起,少爷。”他摘下眼镜擦拭,金属镜框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“我效忠的是另一个裴家。”
武装人员从四面八方围过来,战术背心的反光条刺得温梨初睁不开眼。
她后退半步,后背抵上冰凉的墙,却在转头的瞬间愣住——墙上挂着幅油画,画中女人穿着墨绿旗袍,发间别着珍珠发簪,正是裴言澈书房里那张老照片上的裴夫人。
照片下方用红漆写着一行小字,被机油浸得有些模糊,但温梨初还是看清了:“凤凰计划·第一代执行者”。
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,几乎要握不住电击器。
裴言澈突然挡在她身前,体温透过西装渗进她皮肤。
她听见他低声说“别怕”,和钻井平台那次一样,和雪山那次一样。
仓库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。
温梨初盯着画上的字,红色油漆在明暗交替中像滴正在渗开的血。
陈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混着电流杂音:“现在,该让你们看看……真正的裴家秘史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