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里的热浪裹着焦糊味扑在温梨初脸上,她睫毛被烤得发颤。
裴言澈的手掌还扣在她后腰,指腹隔着衬衫布料压出灼热的温度:“往右,消防栓后面有备用通道。”他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,像浸在热油里的铁块。
温梨初的瞳孔在火光里缩成细缝。
她看见天花板垂下的电线正噼啪爆着火星,烧穿的地毯下露出焦黑的木板,踩上去会发出脆响——那是陷阱的声音。
“等等。”她拽住裴言澈的袖口,另一只手虚点前方半米处,“地板颜色不对。”
裴言澈顺着她的指尖望去,果然在橙红的火光里看出几缕更深的褐。
他蹲下身,用战术刀挑开表层焦毯,三枚微型炸弹的金属外壳在灰烬里泛着冷光。
“自毁程序触发后启动的连锁陷阱。”他喉结滚动,反手把温梨初往怀里带了带,“林浩说过这层楼布了防逃装置,看来没全清掉。”
警报声突然拔高一个音阶。
温梨初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是李昊天发来的定位:【西北侧围墙缺口已打开,三分钟内到不了就撤】。
她把屏幕转向裴言澈,男人眉峰一挑,指节抵在她后颈轻轻一按:“跟紧我,踩我的脚印。”
话音未落,前方转角传来皮靴碾过碎玻璃的声响。
温梨初瞬间屏住呼吸——是战术靴特有的硬底声,至少三个人。
裴言澈的背肌在她掌心绷紧,像拉满的弓弦。
他带着她闪进消防栓后的阴影里,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垂:“他们在找活人,没听见爆炸声前应该不知道自毁启动。”
脚步声停在五步外。
“报告,控制室方向爆炸,可能有目标突围。”男人的声音带着电子变声器的刺啦声,“二楼走廊火势失控,建议封锁楼梯口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另一道更沉的嗓音截断他,“裴言澈能从缅甸丛林里带着伤员跑二十公里,会被火困死?搜仔细了。”
温梨初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这声音她听过——三天前在酒店监控里,就是这个变声后的嗓音给手下下达“留活口”的命令。
裴言澈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叩了两下,是摩斯密码的“等”。
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,不是紧张,是那种准备捕猎时的低鸣。
最靠近的脚步声突然顿住。“消防栓后面有影子。”
温梨初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裴言澈的手臂猛地圈住她腰,在敌人举枪的瞬间拽着她往旁边扑去。
子弹擦着她发梢打进消防栓,金属爆裂声里,裴言澈的战术刀已经划开最近那人的手腕。
“跑!”他吼了一声,反手把她推向安全通道方向,自己则迎向另外两个敌人。
“裴言澈!”温梨初在转身的刹那撞翻墙角的灭火器。
白色粉末腾起的瞬间,她看见裴言澈被人用枪托砸中肩膀,却借着力道扭住对方手腕,膝盖顶在对方腰眼——那是他拍动作戏时练的“假摔真打”。
“东边支援五分钟到!”变声男的枪响了,这次瞄准的是温梨初的小腿。
她侧身躲进转角,后背抵着发烫的墙壁,摸出刚才从敌人身上顺来的微型炸弹。
手指在按钮上悬了两秒,她想起裴言澈说过“别要命”,最终按了延时三秒的档位,扔进走廊。
爆炸声震得耳朵发疼。
温梨初冲回去时,正看见裴言澈踩着变声男的手腕,战术刀抵在对方喉结上:“密码。”他的呼吸急促,额角的血已经凝成暗红的痂,“外围防线的通讯密码。”
变声男咳了两声,血沫溅在裴言澈手背上:“你以为...林浩那叛徒能...”
“噗——”
温梨初的高跟鞋尖碾过他的脚踝。
“我先生问你话呢。”她蹲下来,指尖捏住男人下巴,“你猜是你嘴硬,还是我先生的刀快?”
裴言澈低笑一声,刀锋往下压了半毫米。
男人的喉结蹭过刀刃,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串数字。
温梨初立刻给李昊天发了消息,抬头时正对上裴言澈带着血的眼睛——那眼神像刚从战场里杀出来的狼,却在触及她时软成一汪温水。
“走。”他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,“李昊天说外围敌人被清得差不多了,但...”
“但林浩的定位显示还有一队人守着铁门。”温梨初接得顺口,“我刚才看了消防图,铁门后是废弃货仓,二十年前的设计里有密道通围墙。”
裴言澈的眉梢挑了挑。“温影后还会看建筑图纸?”
“写悬疑小说时学的。”她勾住他脖子,在他唇上快速碰了碰,“现在,裴影帝,该你展示教科书级别的陷阱布置了。”
铁门守卫的脚步声比预计中来得快。
温梨初蹲在堆着杂物的墙角,看着裴言澈用铁丝把灭火器和消防水带连在一起——那是她在动作片里用过的“机关”。
他抬头冲她比了个“oK”,然后故意踢翻脚边的铁桶。
“谁?”
两个守卫举着枪冲进来时,裴言澈已经闪到柱子后面。
温梨初捏着秒表,在他们踩中第一根铁丝的瞬间按下开关。
消防水带“哗啦”喷出水柱,灭火器被撞得飞起来,正砸在右边守卫的后颈。
左边那个刚要举枪,裴言澈的战术刀已经钉在他脚边——不是威胁,是精准的震慑。
“绑起来。”裴言澈抽出刀,转身去开铁门。
锁芯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,混着远处警笛的鸣响。
温梨初把两个守卫的腰带系成死结,抬头正看见裴言澈拉开门,月光漏进来,在他肩头的血渍上镀了层银。
“警车在三百米外。”他伸手拉她,“但——”
“但后面有脚步声。”温梨初侧耳,“至少六个,带着战术装备。”
裴言澈的脸色沉下来。
他拽着她往货仓跑时,温梨初看见仓库里堆着半人高的木箱,角落的蛛网在风里摇晃。
“躲进去。”他把她推进最里面的箱子后面,自己则抄起墙角的铁棍,“等我信号。”
温梨初抓住他的手腕。“裴言澈。”
他低头,看见她眼睛里映着月光,亮得惊人。“嗯?”
“如果等下我数到十你还没回来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“我就冲出去把他们全揍趴下。”
裴言澈笑了,血污的拇指蹭过她眼角:“温影后亲自下场打动作戏,票房不得爆?”
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。
他最后看了她一眼,转身隐进阴影里。
温梨初数着心跳,听见第一声闷响,第二声重物倒地,第三声铁棍砸在金属上的脆响——然后,是她再熟悉不过的,裴言澈低哑的喘息。
“温梨初。”他的声音从左边传来,带着点气音,“数到三,跑。”
她刚探出身子,就看见几个黑影从右侧包抄过来。
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,仓库里陷入黑暗。
温梨初摸到身侧木箱的棱角,突然想起什么——这些箱子,似乎和建筑图纸里标着“旧通风管道”的位置重叠。
远处传来李昊天的枪声,很近,近得像是要撞破仓库的铁皮屋顶。
裴言澈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,带着她往箱子堆更深处跑。
温梨初的鞋跟卡进地板缝隙,踉跄时被他捞进怀里。
“到了。”他在她耳边说。
温梨初摸到粗糙的砖墙,还有墙缝里生锈的铁把手——是密道的入口。
但就在他们要拉开把手的瞬间,仓库的大灯突然全部亮起。
温梨初眯起眼,看见二十步外站着七八个端枪的人,为首的那个摘下面罩,露出一张带着刀疤的脸。
“裴先生,温小姐。”刀疤男的声音没有变调,“欢迎来到幽灵会的最后一课。”
裴言澈的手臂在她腰上收紧。
温梨初能感觉到他的心跳,一下,两下,沉稳得像是战鼓。
她抬头看他,男人的眼睛里没有惧色,只有她再熟悉不过的、要把所有障碍碾碎的光。
“第一课。”裴言澈扯了扯领带,喉结滚动着笑出声,“永远别低估,被你惹毛的,温梨初的男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