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梨初刚迈出仓库铁门,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。
月光在地面拉出她细长的影子,而那道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,扣住她手腕。
“温小姐走路这么急?”陈宇飞的声音带着夜露的凉意,金丝眼镜滑下半寸,露出眼尾猩红的血丝。
他另一只手从风衣内袋抽出,金属枪管抵上她腰侧,“我还以为,你拿到U盘就会立刻躲回裴家当金丝雀。”
温梨初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方才在仓库里摸到的袖扣还在口袋里硌着,此刻倒成了她的底气。
她强迫自己迎上陈宇飞发红的眼睛,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沉稳:“陈先生半夜守在这里,是怕我把‘幽灵会’的洗钱记录公之于众?”
陈宇飞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枪管重重顶了顶她的软肋,痛意顺着脊椎窜上来:“你以为那破U盘能救你?”他的拇指扣住扳机,“裴言澈那废物现在——”
“在你背后。”
冷风卷着低沉沙哑的男声迎面而来。
温梨初看见陈宇飞眼底闪过慌乱,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躲。
裴言澈的拳头擦着她耳侧砸在陈宇飞面门上,金属眼镜应声碎裂,镜片扎进男人的眼角。
“阿初!”李昊天从另一侧扑过来,战术靴踢中陈宇飞持枪的手腕。
枪响的瞬间,温梨初撞进裴言澈怀里,子弹擦着她发梢打进铁门,溅起一串火星。
“去车那边!”裴言澈把她往身后推,自己反手卡住陈宇飞的脖子。
李昊天已经掏出配枪,枪口抵住陈宇飞太阳穴:“别动,国际安全局——”
“警报!”温梨初突然抬头。
仓库顶的红灯开始旋转,刺耳的蜂鸣声撕裂夜色。
她方才在服务器屏幕上看到的倒计时,此刻正从仓库深处传来闷响——是地下二层的自毁程序启动了。
“走!”裴言澈拽着她往停车场狂奔,李昊天踢了陈宇飞膝盖窝,男人踉跄着栽进泥里。
温梨初跑过陈宇飞身边时,瞥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遥控器,指尖正往红色按钮上按。
“裴言澈!”她尖叫着扑过去。
裴言澈反手将她捞进怀里就地打滚,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面仓库墙。
碎石砸在裴言澈后背上,他闷哼一声,护着她的手却更紧了。
“车!”李昊天的吼声穿透耳鸣。
温梨初被塞进后座,裴言澈坐进驾驶位,轮胎碾过碎石的刺耳声响里,她看见后视镜里陈宇飞摇摇晃晃站起来,举着枪追了两步,最终被爆炸的火光吞没。
“林浩呢?”她突然想起。
“他在安全局的车上。”李昊天扯下染血的袖扣,“刚才我让同事把他带走了,现在应该到局里了。”他看向温梨初,“你没事吧?”
温梨初摸了摸颈间的珍珠项链——裴言澈去年生日送的,此刻还好好挂在脖子上。
她低头翻出兜里的U盘,金属外壳被冷汗浸得发凉:“没事。但陈宇飞刚才按的遥控器……”
“是信号干扰器。”裴言澈单手打方向盘,另一只手攥住她发颤的手指,“他想拖延我们,但安全局的人已经定位到地下二层的服务器了。”他侧头看她,眉骨上划了道血痕,“刚才为什么扑过去?”
“我看见他按遥控器。”温梨初吸了吸鼻子,“如果他触发二次爆炸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裴言澈吻了吻她指尖,“以后不管什么情况,先保护好自己。”
车驶入盘山公路时,温梨初才发现后车窗全是弹孔。
李昊天靠在车门上检查伤口,肩头渗出的血把衬衫染成深褐色:“陈宇飞的人追上来了,至少三辆越野车。”
裴言澈踩下油门,保时捷在山路上划出漂移的弧线。
温梨初从储物格里摸出备用手枪,按下保险:“我来后座警戒。”
“不行。”裴言澈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坐好。”
“裴言澈!”她扳住他肩膀,“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。”后视镜里,她看见自己眼睛红得像要滴血,“我是温家的女儿,也是和你并肩的人。”
裴言澈的喉结动了动。
他腾出左手,把枪塞进她掌心:“小心右边。”
子弹擦着车顶飞过的瞬间,温梨初扣动扳机。
第一枪打穿了副驾的挡风玻璃,第二枪击中对方的油箱。
橙色火焰在山道上炸开时,李昊天吹了声口哨:“影后这枪法,比我训练时还准。”
“她高中时拿过省射击冠军。”裴言澈勾了勾唇,“我教的。”
最后一辆越野车在转过山弯时翻下悬崖,尖叫声被山风撕得粉碎。
温梨初靠回座椅,这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。
裴言澈的手指探过来,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血——不知是他的还是陈宇飞的。
秘密别墅的铁门在凌晨三点打开。
温梨初跟着裴言澈走进客厅,落地灯亮起的瞬间,她看见李昊天踉跄了一下,这才注意到他大腿外侧还嵌着块弹片。
“先处理伤口。”她翻出医药箱,“裴言澈,去煮点姜茶。”
“是,温医生。”裴言澈应了一声,却没立刻离开。
他站在她身后,看着她给李昊天消毒的动作,喉结动了动,“我去厨房。”
李昊天盯着他背影笑:“裴影帝现在怎么跟被训的小狗似的?”
“你再说话,我就把酒精倒你伤口里。”温梨初扯过纱布,“陈宇飞为什么能找到仓库?”
“他跟踪了林浩。”李昊天倒吸口凉气,“那小子醒了就全招了,说陈宇飞给他下了定位芯片。刚才爆炸前,我让人取出来了。”他盯着她手里的U盘,“里面的资料够送‘幽灵会’所有人进监狱,但陈宇飞的上线还在国外……”
“所以我们需要时间。”温梨初把最后一道绷带系紧,“等安全局整理好资料,裴氏的法务部就能启动跨国诉讼。”她看向窗外,月光把葡萄架的影子投在玻璃上,“但陈宇飞不会罢休。”
“他现在自身难保。”李昊天扯了扯嘴角,“刚才那枪我打偏了,不过打断了他两根肋骨。”
裴言澈端着姜茶进来时,温梨初正盯着茶几上的袖扣发呆。
cYF三个字母在暖光下泛着冷意,像陈宇飞最后那句“下次见面”的余音。
“喝。”裴言澈把杯子塞进她手里,自己在她身边坐下,“明天我让老周调二十个保镖过来。”
“不用。”温梨初捧住他的手,“我们需要的是主动出击。”她打开U盘,把资料投影在墙上,“这些转账记录里,有三笔是打到瑞士某私人账户的,户主叫——”
“嘘。”裴言澈突然竖起食指。
别墅外传来细微的响动。
像是皮鞋碾过碎石的声音,又像是金属刮过围墙的轻响。
温梨初的心跳骤然加快,她放下杯子,站起身时顺手摸走了茶几上的袖扣。
裴言澈已经掏出枪,枪口对准窗户。
李昊天抄起茶几上的镇纸,示意她躲在自己身后。
月光被云层遮住的瞬间,温梨初看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。
她的手指扣紧袖扣,金属边缘扎进掌心。
“谁?”裴言澈的声音低沉得像雷。
回应他的,是玻璃被敲了三下的脆响。
温梨初的呼吸一滞。
她盯着那道影子,突然想起仓库里陈宇飞消失前的低语。
此刻,她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混着窗外若有若无的脚步声,像战鼓般敲打着神经。
她向前迈了一步,裴言澈的手臂却横在她胸前。
“别动。”他低声说,枪口的准星随着黑影移动。
温梨初抬头看他,月光重新洒下时,她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紧绷的脸。
窗外的动静还在继续,像是有人在绕着别墅转圈,每一步都踩得极轻,却又像重锤般敲在她心上。
她深吸一口气,伸手按住裴言澈的手背:“我去看看。”
“阿初——”
“相信我。”她抽出他手里的枪,“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。”
裴言澈的手指缓缓松开。
温梨初握着枪,走向玄关。
李昊天跟在她身后,裴言澈则绕到另一侧的窗户边,形成夹击之势。
门把转动的瞬间,温梨初的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。
她想起方才在仓库里,裴言澈说“我陪你”时的眼神。
此刻,她的手指扣紧扳机,心跳声里,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:“我也陪你。”
门开的刹那,风卷着一片落叶飘进来。
窗外空无一人。
但围墙外的灌木丛里,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——是金丝眼镜的反光。
温梨初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她举起枪对准那个方向,却只看见月光下晃动的树影。
“阿初?”裴言澈从另一侧过来,“怎么了?”
温梨初没有说话。
她盯着那片灌木丛,直到李昊天打着手电筒过去查看,只找到半枚破碎的镜片。
“可能是野猫。”李昊天说。
但温梨初知道不是。
她摸了摸颈间的珍珠项链,想起陈宇飞最后看她的眼神。
那不是认输,而是蛰伏。
“回屋吧。”裴言澈揽住她肩膀,“明天还要去安全局。”
温梨初跟着他往客厅走,脚步却突然顿住。
她转身看向别墅大门,刚才那阵风吹进来时,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烟草味——和仓库里陈宇飞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她握紧手里的枪,目光扫过黑暗的角落。
此刻,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这场博弈远未结束。
而真正的对决,才刚刚开始。
就在这时,别墅外再次传来响动。
这次是更清晰的脚步声,从围墙外的石子路上传来,一步一步,朝着大门逼近。
温梨初立刻警觉起来。
她迅速起身,枪在掌心压出红痕,目光紧紧锁住玄关的方向。
裴言澈和李昊天也同时绷紧身体,三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锐利的光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,停在了大门前。
温梨初的手指扣住扳机,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她知道,这一次,来者不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