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的身影逐渐消失，眼前的景色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。
顾嫣然依旧面朝崖壁盘膝而坐，这一轮潮汐此时已经来到尾声。一缕道韵从她指缝间划过，但她却慌张将手收回，对那众人渴求之物，她此时却是畏之如蛇蝎。
在和老头交谈一番后，顾嫣然也大致想明白这悟道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。
百炼仙在此悟道是真，留一缕仙气在此也是真，但唯独这悟道崖内的道韵是假的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道韵，而是魔道双子被打碎的灵性。
百炼仙能在此界飞升，那魔道双子的修为定然不会比他差到哪去。
虽然肉身被毁，灵魂被封于崖壁之内，但二人依旧可以积蓄力量冲破封印。
为了防止两人破封而出，百炼仙定然是留了后手，要么是定期清理，要么就是当二人积蓄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后，大阵便会将其打散。
顾嫣然更倾向于后者，因为这样才更符合外人眼中的随机性，大阵什么时候启动，全看里面的人有多勤快。
顾嫣然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如痴如醉的众人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悲哀。
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吸收的，其实是魔道的灵性碎片，也不知到时会作何感想。
当然，这些都与她无关。
这些人是死是活她并不在乎，眼下还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处理。
对于老头说的话，顾嫣然选择信一部分。
她相信天阙是真的要对她下手，但她并不相信老头说的，保持初心就能安然无恙这种鬼话。
这些老东西一个个活了几千上万年，要说没点手段，顾嫣然是打死都不相信的。
若是真按老头说的，老老实实待在这儿，顾嫣然感觉自己很有可能活不过这一百年。
保命之事她另有安排，在此之前，她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。
顾嫣然缓缓起身，无视了身边那些还沉醉在虚假道韵中的弟子，径直朝着悟道崖外走去。
顾嫣然步履平稳，表面上波澜不惊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。
然而，就在她走到边缘时，一柄长剑突然横在了她身前。
这剑她认识，不久之前才贯穿过自己的心脏。
顾嫣然转过身，只见摇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，正冷冷的盯着她。
“摇光剑首这是何意？是咽不下积雷山那口气，想要报复回来？”顾嫣然淡淡开口。
同时右手背在身后，一截枪尖缓缓从袖口中探出。
摇光扭头瞥了一眼，顾嫣然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，但他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，只是低声开口问道：
“不好好修行，到处跑什么？”
“刚才一无所获，心中有些烦躁，打算去集市上看看，改换一下心情。”
摇光点了点头，一伸手将仙剑收了回来。
“正巧我也待的烦闷，便陪你一起走走吧。若有什么事，我也好及时出手。”
“那就多谢摇光剑首了。”顾嫣然微微点头致谢。
摇光随意的摆了摆手：“不必如此，既然无涯宗主将你们交给我，那我自然是要看顾好你们。”
“不说那么多，走吧。”
摇光双手一背，大步向着外面走去。
顾嫣然看着摇光的背影目光闪烁，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变化，但很快她就恢复了以往那般平淡的面容，跟在摇光身后离开了悟道崖。
……
……
两人在集市中走走停停，时不时便会在某个摊位前驻足，仿佛真的就只是出来散心一般。
顾嫣然蹲在一处摊位前，细细挑选着上面的商品，而摇光则在她身后站的笔直，仿佛是跟随大小姐出门的护卫一般。
“摇光剑首，我最近可能要离开悟道崖一段时间，我那些同门就麻烦您了。”
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，却让身后的摇光变了脸色，忍不住问道：“既已定好在悟道崖修行，为何又突然要离开？”
“宗门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，况且您之前应该也看见了，我并没能从道韵中领悟到什么，继续留在这也是浪费时间。”
顾嫣然随便挑了一条项链，付过钱后便起身向前走去，一边走还一边说道：
“这次宗门事务紧急，门主特意传令让我回去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”
顾嫣然幽幽一叹，表现出一副虽然心中不愿，但却身不由己的模样。
跟在后面的摇光却是连连皱眉，忍不住开口问道：“非得回去不可吗？”
“没办法，门主下令，就算我是亲传弟子也无法违背。”顾嫣然摊了摊手。
实际上，这一切都是她在胡扯，李玄元根本就没有传令让她回去。
况且，当九人跟着风溪修行开始，他们便不再听从任何人的调遣。
毕竟宗门是将他们当做未来宗主培养，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因为宗门杂事分心？
顾嫣然之所以这么说，完全就是想找个借口跑路。反正天阙被困在悟道崖内无法离开，只要自己离开悟道崖，那他就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了。
这个计划可谓是简单粗暴，而且可行性极高，但从摇光此时的表情来看，他似乎并不希望顾嫣然离开悟道崖。
“如果我说……你不能离开悟道崖呢？”
“理由呢？”
顾嫣然停下脚步，回身看着摇光，面带微笑的问道：“那么理由是什么呢？我有什么必须留下不可的理由吗？”
“还是说……摇光剑首你不希望我离开？”
摇光沉默了半晌，最终才缓缓开口：“飘渺仙宗与风溪有约，既然说好是一百年，那每个人一天都不能少。”
“除非风溪亲自来向我提人，否则一切免谈。”
听到这话后，顾嫣然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掐灭。
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试探，幻境里的老头说过，被封印的魔道双子已经跑了一个。
结合之前柳琳向她讲述的，原本剑道平平无奇的摇光，在悟道崖待了一段时间后便突飞猛进这件事，顾嫣然瞬间就想到，如今的摇光剑首，会不会就是当年的地蚕。
为了保证自己能够顺利脱险，顾嫣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摇光的真实身份。
只是没想到，自己只是简简单单试探了几句，对方就彻底坐不住了。
顾嫣然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。
“看来你是连演都不想演了啊……地蚕前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