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社的东方红拖拉机一大早就在屯子外等着。
李东阳其实早就知道,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去。
所以之前老爹叫自己他也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。
本来想着等一会儿,自己没来,多半就会出发。
结果张均确实跑了过来。
拖拉机车斗中间支起了个架子,虎皮被撑在了当中。
而李振国此刻正抓着大红花,在旁边和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吹着牛皮。
都两天了,那股子兴奋劲还没过去。
“嘿,这算啥,就去年年底那几个月,东阳就刷了三个熊仓,那熊瞎子一个比一个大。”
“你们知道枯树岭林场不,人厂长可是东阳的好哥们儿,大年三十还来我家拜年呢。”
“就我家四闺女,那上学都是人家帮忙安排的。”
“别看公社这回没给奖励,人林场可是给了,光奖金就给了这个数!”
李振国腰杆挺的笔直,伸出两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。
“啥玩意儿?居然给了两百?我家种地一年也攒不了两百啊!”
人群中传来惊呼。
李振国轻蔑一笑:“瞅你们那见识,两百我就不说了。”
“两千!”
“还有一百张工业券呢,东阳说现在电视机没货,等过段时间我家买电视了,大家伙都来看哈!”
来看热闹的人可不止老溪屯的村民。
基本上周围得到消息的屯子都有人过来。
这一会儿四周那都是羡慕的目光。
大伙被李振国哄的那是一愣一愣的。
“真是不得了啊!这怕是咱这十里八乡第一台电视机吧?”
“那可不!”李振国脸红的像是喝了酒一样,唾沫星子乱飞。
吴彩兰挤开了人群:“当家的,别搁这唠了,东阳人呢?不是让你去喊了吗?”
“这呢!”
李东阳笑着招了招手。
因为这次的老虎没有伤人,再加上李东阳不止是打了老虎。
这次的阵仗可比上次大太多了。
瞧见李东阳出来,村民们一个个都凑了过来。
大红花就往头上套,七手八脚把人给推上了拖拉机。
···
用张均的话来说经过这次的游街,李东阳这三个字在枯树岭这地界。
比座山雕还要出名。
又过了一个多月,李东阳那木刻楞总算完了工。
门窗全部装好,地板、炕灶也收拾妥当。
其实如果只是简单的类型,远不需要这么久。
但是李东阳现在的木刻楞,是他按照后世住房功能设计来进行的。
趁着今天赶集,李东阳又采买了些锅碗瓢盆,水壶、铜壶。
和自己大哥还有张均合力将买来的东西往里面搬。
吴彩兰带着两闺女也来了帮着四处清扫。
将炕席铺在了客厅的大炕上,放上炕桌,然后去了主卧。
主卧的炕布置得仔细了,铺上炕席,将铺盖仔仔细细地抻平。
俩女娃看着一下子变得温馨的屋子,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在里头打滚。
“妈,今晚我要睡这!”李晓红昂着脑袋,满脸笑容。
“你睡这你哥睡哪?他都睡了小半年了堂屋了,刚起个新房子你就来占窝。”
“你瞧瞧冷霜,人家咋没这么说?”
冷霜红着个小脸:“妈,我也想睡这,我个子小不会挤到二哥的。”
主卧内三人拌着嘴,客厅里的张均里里外外转了三四遍:“得劲儿!还得是阳哥你啊!”
“这屋子也太漂亮了,看着都舒服!”
“等我有钱了,也照着你这样子盖一个。”
李东阳擦着额头的汗笑了:“行啊,到时候缺人手我来帮你。”
正说着,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,紧接着就见同村的气喘吁吁地扒着门框喊:
“东阳!林场来车了,说是厂长亲自带着人,还拉了好些东西!”
这话惊得屋里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。
李振国抄起旱烟杆子就往外冲,烟锅子里的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下掉:
“莫不是电视到货了?”吴彩兰也慌慌张张整理着衣襟,嘴里念叨着:
“这咋也不提前说一声”,拉着闺女们往厨房跑,准备烧水泡茶。
李东阳刚跨出门,就瞧见林场那辆解放牌卡车“突突”地停在院外,车头还绑着红绸子。
厂长谢广前跳下车,老远就张开双臂:“好家伙,你这新房可真气派!准备啥时候办乔迁酒啊!”
身后几个工人跟着搬下木箱、纸箱,最扎眼的是那个印着“熊猫牌电视机”字样的大木匣子。
“说好了帮你弄到的,我可没食言啊!”谢广前拍着李东阳的肩膀:
“还有这些,都是厂里的老师傅们给你打的桌椅、柜子,就当添个彩头。”
李振国瞅着那堆物件,乐得合不拢嘴,忙招呼人往屋里搬,嘴里念叨着:“快,轻点儿!这可都是宝贝!”
“电视就别往这放了,我这也没电。”李东阳笑着上前帮忙。
当天夜里,老溪屯比过年还热闹。
李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。
电视机接通电源的瞬间,满院的娃娃们齐刷刷屏住了呼吸。
雪花点在屏幕上跳动。
突然“呲啦”一声,画面里跳出个戴着红星帽的战士。
人群顿时炸开了锅。
“这玩意儿可神了!人咋就钻进这匣子里头去了?”
李东阳的嫂子张玉芬挺着个大肚子,眼里直冒光。
吴彩兰端着茶盘从厨房内出来:“人谢厂长仁义,说是特意从省城托关系弄的货!”
说着她转头冲屋里喊:“东阳,快把瓜子糖果端出来。”
李东阳嫌麻烦原本没打算摆酒,可是屯子里大家伙实在太热情。
一个个说是来看电视,却没有空手的。
有钱的五块十块的给份子,没钱的也从家里抱来了熏肉鸡蛋。
钱倒是都退了回去,可是东西不好拒绝。
所以干脆就趁着今晚看电视,好好招待大家伙。
一直看到了深夜,天气都有些凉了。
大家伙都还是兴致满满,李东阳打算把电视机搬回堂屋,把炕烧着。
这时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。
李东阳认识这车,是前段时间常啸山送他回来那辆。
当时车子坏在了半路,他又急着去救人。
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,那时常啸山已经带人去了白松县。
这可就是一个多月。
车灯扫过挤满人的院子,惊得众人纷纷眯起眼。
车门推开,常啸山缩了缩脖子:“东阳,你们这是干啥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