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闻言脸色都不好看,他们知道,白莲既然如此说了,那肯定就是将来会发生的事,刚刚蝗灾可才结束不久。
李老太闻言眼皮抽了抽,有些疑惑看了一眼白莲和珍珠。
一想到将来丈夫要被征走,田氏手里的筷子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,她也顾不上捡,刚想开口问怎么办时,白里正就这个时候登门了。
见白里正来,白莲眼睛一亮,正想说让她爹去找白里正一起来商量呢,没想到这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。
有些昏暗的屋内,李老太轻声对陈氏说道:“去,给你们堂伯添副碗筷。”
白里正却一摆手,神色凝重:“不了,我不是来吃饭的,也没心情吃。”
他看向白老爷子,目光中带着深意,“永旺,你还记得小时候那场蝗灾吗?”
白老爷子微微点头,脸上满是沧桑:“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忘记。大哥,你该不会是想……”
白里正缓缓点头,语气坚定:“没错。既然咱们都经历过,所以我决定咱们趁还有些人没反应过来,咱们赶紧离开吧。”
白里正之所以先来找白永旺商量,一来他们那一辈人丁少,因为亲人都在小时候那场灾难中饿死了,就剩两家血脉比较亲的,所以两家关系向来亲近和睦。
二来白永旺家中男丁兴旺,逃亡中男丁越多。安全的系数就越高,再者,他家抢收的粮食颇多。
一起逃荒的话,两家人也不用担心粮食方面谁帮衬谁。
更重要的是,他家还有两家人品不错的亲家,到时候一起上路彼此扶持相互照应,在逃荒路上也能多些保障。
一旁的白莲听闻,眼睛顿时一亮心中也暗喜,心想这里正果然是个有远见不愧能当里正的人。
如此一来,倒省了她爹去费口舌劝诫,至于那些村民,她就不信,里正都发话了,他们会不跟着走。
白莲赶忙附和:“堂伯说的没错,咱们的确要赶紧逃了。咱们村提前收粮肯定瞒不住,外村也早知晓了。
有许多人都没收粮,到时候他们定会找咱们村攀关系借粮。
若是借不到,他们饿着肚子说不定会心生恶念。十几个村来围攻咱们村,也并非没有可能。”
白里正一转身,惊愕地看向白莲:“莲丫头说的是。不过有个问题我前两天就想问你了,你没在你婆家帮忙收粮怎么在这里?”
白里正与白老爷子是堂兄弟,两家关系一直亲厚,白莲对他也不隐瞒:“我被周家休了。”
里正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,随即怒容满面:“被休了?你这孩子是不是傻?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跟我说?你给他们守了这么多年寡,他周家说休就休了,凭什么?
你还给他周家生了个女儿呢!唉,这事都凑在一块了。不然我现在就和你爹还有你兄弟他们几个一起去周家要个说法。”
珍珠听到白里正提到自己,赶紧咽下口中的鱼肉,大声纠正道:“堂爷爷,我不是周家的女儿,我是白家的女儿,我叫白珍珠!”
里正闻言才看到白莲的女儿居然也在这里,姓名都改了,该不会是周家连这么小的女娃都一起赶出来了吧,这周家真是太过分了。
白莲脸上看不出喜怒,只是轻轻摇头:“堂伯,休都休了,事情也都过去不说这些了。眼下没有什么比赶紧离开这里更重要。
你也知道,我那孩子的二伯父是个秀才,之前他回来时,我听他提过一两嘴,说朝廷又要打仗好像要征兵。
眼下又发生蝗灾,咱们的确得赶紧离开了。先不说有没有流民来我们村抢粮,这征兵也是件天大的事。”
里正听到“征兵”二字,只觉手脚有些发凉,周秀才比他们更加知道朝廷之事,看来这事情应该也不会有假。
他家中不仅有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孙子,若是征兵,还不知道要征走几个。
白里正咬咬牙:“不行,得赶紧走。这样子吧,我还得去通知大伙们,至于他们走不走,就看他们自己了,你们可别忘了,戌时咱们就离开!”
说罢,里正匆匆离去,那背影在夕阳的照射下透着一丝决然与焦急。
屋里,白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,说道:“先吃饭,吃完了就赶紧收拾东西。”
田氏和陈氏相互看了一眼,一起说道:“爹,娘,我们想回娘家一趟,把这事儿赶紧告诉我们爹娘。”
白老爷子轻轻皱了下眉头正想阻拦,心想反正里正也会去通知,她们跑这一趟有点多余,家里大把东西等着他们俩收拾呢。
这时李老太抢着说:“去吧,早点去早点回,你们自己小家也有好多东西等着你们去收拾呢,饭菜我会给你们留着。
反正不让你们去,你们也是心不在焉,到时候漏了这漏了那反而不好。”
田氏和陈氏一听李老太同意了,脸上露出笑容,连忙道谢后就跑出去了。
白老爷子见老妻都答应了,也不好再说啥,再说,想拦也来不及了,两个儿媳都已经跑远了。
白诚满心里发愁,根本没心思吃饭,对老爷子说:“爹,我那亲事可咋办啊?咱们这一走,招娣她……”
白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儿,对白老太说:“老婆子,把我给你的那二十两银子拿来吧,待会先让诚满问问招娣愿不愿意丢下父母跟咱们走。
要是招娣愿意,咱们这二十两就给,等安定下来再给她补办婚礼,这样她跟着诚满也有名有分。”
李老太起身回屋拿了二十两银子给白老爷子,嘴里还说着:“光拿银子怕是不够,再拿一袋粮食去吧,现在粮食可贵了。这一袋粮食也能显出咱们的诚意。”
白老爷子点了点头说:“行,诚满,咱们先去扛一袋玉米。”说完,父子俩也急忙走了。
白莲不管这些,只顾着赶紧让自己和女儿吃饱,虽然吃饱容易但想吃美味的饭菜可不容易,现在有吃的就得抓紧。
肚子圆溜溜的珍珠说吃不下了,白莲就说:“吃饱了你就回屋躺会儿歇歇,娘还有事要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