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,这事多谢你,买她花了多少钱?”桑榆先道了声谢,而后准备拿钱给他。
刘茂却是一摆手:“不值几个钱,想谢我就改日再请我吃顿饭吧。”
他跟桑榆之间,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,又算得上是朋友,对方又救过自己、救过老娘,有些东西就不需要算得太细。
桑榆一口答应下来:“行啊,改日把伯母也给带上,来家里吃顿饭。”
她知道刘茂这话不是推辞,一个天生哑巴又绝食不吃饭,估计也卖不了多少钱,没必要在这上面斤斤计较。
“这是她的卖身契你收好,人给你送到,我就先回去了,家里还有事。”
刘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,等到桑榆回来把人交给她后便要离开。
“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?家里菜都是现成的,很快就能烧好。”
这话让刘茂动作顿了下,但他想到家中的一堆事,还是一咬牙坚持住:“下次吧。”
将刘茂送出门去,桑榆回来坐在女孩身旁,试探着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你不用害怕,这里已经安全了。”
女孩依旧一言不发的坐在凳子上,眼神空洞地盯着一个地方,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不想理会她。
桑榆倒也不气馁,观察起女孩来。
离得近了,她才发现女孩的眼睛不是常见的浅棕色,而是宛如湖水的深绿。
她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,除了脖颈上极为醒目的刺青外,就是各种伤痕。
新伤旧伤重叠交错,有淤青有鞭痕,怕是遭了不少罪。
桑榆忍不住叹了口气,光是看着这些伤痕,她就觉得心酸。
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?姐姐给你卧两个鸡蛋好不好?”
问完以后她才想起来面前女孩不会说话,索性便自顾自的进了厨房,准备给她做一碗糖水卧鸡蛋。
她离开之后,女孩依旧保持原样呆坐在那里,只有时不时眨动的睫毛能证明她还活着。
卧鸡蛋耗费的时间并不长,桑榆很快便端着碗出来。
她将碗放到桌子上等着晾凉些,又烧了些热水,兑成温水后浸湿麻布,一点点地擦拭起女孩手臂。
哪怕她有意避开那些新鲜伤痕,却还是难免不小心碰到,女孩身体会疼地抖动一下,但胳膊依旧没有收回。
她不说话桑榆却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有的没的,什么“你以后就安全了”“不用再害怕”“这里没有坏人”之类的各种话,试图让她放下防备。
等两条胳膊清理完毕,桑榆翻出一瓶买回来备用的外伤药,一点点轻柔地给女孩敷上。
做完这一切之后,她有意想给女孩其他身体部位也擦拭上药,手伸向裙摆,即将掀开的时候,她还是暂时放弃了。
因为她观察到,虽然依旧面无表情,努力把自己装作一个木偶的小女孩,在她准备掀起裙摆的一瞬,瞳孔猛地收缩一瞬。
或许她之前遭遇了些什么不好的事,又或者她觉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掀开衣裙太不得体。
总之,不论是因为什么,桑榆都不会在这里继续掀她的裙子。
桌子上的卧鸡蛋经过一段时间后,已经变得温热刚好能够入口,桑榆将碗往女孩身边推了推。
“你吃点吧,在这里没有绝食的必要,我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。等你身上的伤恢复好,你想离开的话就离开。”
说完这些话,桑榆掏出刘茂刚刚递给她的卖身契,一并放在桌上,就起身去厨房里忙着做饭去了。
她没有太大的能耐,能将所有遭难的女孩都救出苦海,但这也并不意味着,她要让获救的女孩如何当牛做马报答自己。
如果对方愿意,她会归还卖身契,让她学上一门手艺,以后饿不死。
但如果对方铁了心要绝食,她也不会把对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,自己没了求生欲的人,旁人也救不了。
随着桑榆进入厨房,院子中便只剩下女孩一人。
她静静坐在那里,仿若一尊寺庙高台上的泥佛,原本空洞的眼睛却不自觉地瞥向桌子上的卖身契。
她虽然表现得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,但并不是聋子,也不是瞎子。
她亲眼看见那个买下自己带自己过来的男人,亲手将自己的卖身契交给对方,这做不得假。
自己的卖身契就在眼前,毁掉之后自己就是个自由之人。
想到这,女孩心中骤然燃起一团火,双眸亮得惊人。
她猛然站起,想要伸手去拿卖身契,在站起的一瞬间却只觉眼前一黑,膝盖一软跪倒在桌前。
她绝食太长时间了,长时间的饥饿让她根本没有体力支撑自己站起,更别提逃离。
一股巨大的委屈从心头漫起,眼圈中不自觉地便含满了泪,她不明白,为什么希望就摆在眼前,她却又抓不住。
放足了糖水的卧鸡蛋,带着甜腻的香气飘向她的鼻腔,轻轻嗅了两下,便能感受到那股甜香味。
女孩咽了口口水,充满渴望地望向桌子上的碗。
刚刚那人说是专门给自己做的,她喝一点应该没事吧,就喝一点点。
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,女孩重新坐回凳子上,伸手将那碗糖水卧鸡蛋移到面前。
碗里颜色偏红的糖水中,卧着两个莹白圆润的溏心蛋。
她握着勺子,轻轻舀起一勺糖水送入口中,在品尝到甜味的瞬间就忍不住眯起眼睛,好甜!
一口接一口地喝了小半碗糖水,她感觉自己身体中多了几分力气,拿起卖身契就想离开。
身子转到一半,却还是不舍地看向碗中剩余的鸡蛋与糖水,她都要跑了,要不,喝完再跑?
勺子舀起一个荷包蛋送入口中,一口咬下,完全凝固的蛋白,口感嫩滑柔软,入口即化。
蛋黄中心的溏心像细腻的奶油迫不及待地涌出,入口极其香浓醇厚,带着浓郁的蛋香与甜味,在舌尖缓缓化开。
与糖水交融在一起,带来极大的满足感。
简简单单的一碗糖水卧鸡蛋,没有复杂的添加,就只有鸡蛋本身的鲜香与糖水的清甜,给她带来一种温暖、踏实的饱腹感。
不知不觉间,一大碗的糖水卧鸡蛋便被她吃得一干二净。
最后碗底还剩下些许带着蛋白的糖水用勺子舀不完,她索性便端起碗,凑在碗边喝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