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块就算再小心,装在袋子里总有不小心磕碎的,那些碎糖渣本来就应该作为正常商品卖出去,抹去零头才是应有的做法。
雨实在是太大,从头顶流下的雨水糊得陈康都快睁不开眼,他也不想跟桑榆墨迹,爽快答应下来。
“行,那小人就先谢过二小姐赏。”
他从随身携带的钱袋中找出四大一小的碎银,用钱袋中的小剪刀在小的那块上剪下约有五分之一的银子,而后将剩余的递给桑榆。
他已经在短暂的接触后,清晰的知道谁才是四房如今当家做主的人。
“雨实在是太大了不好给银子称重,但这一两的碎银都是提前称好的准没错,小的应该也大差不差。如果二小姐回去发现少了,回头我再给您补上。”
古代的银子和电视剧的可不一样,真正在市场上流通的都是些碎银。
一般人想要用银子,都得现剪现称,根本不存在一出手就是几十上百两白银的场景,需要用到那么多数量的时候,更多是用银票。
“已经足够了。”
桑榆接过银子轻轻掂了掂,四两四钱的白银换算成现代单位,差不多也就两百来克,约等于一盒牛奶的重量。
但握在手里却只有小小一团,完全没有同等数量的铜钱堆在一起更让人震撼。
“雨越下越大了,二位要不同我去避避雨?”陈康发出邀请,雨下得太大,他打算先找处地方避避雨,买上身蓑衣再回酒楼。
“不了,我们还要赶回家里。”桑榆拒绝了他的好意,她可没忽略不远处灼热的视线。
她们的危险还没解除,要是真跟他一起离开,怕是会连累到他。
陈康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上一句,被拒绝后简单交谈两句便领着人推着板车离开。
桑榆和桑永景顶着雨收拾起东西,其实也没什么要收的,连袋子都送给陈康装糖,就剩矮几上铺着的那些叶片。
桑永景一边装模作样地收拾着,一边眯缝着眼睛朝桑榆大喊:“我们怎么还不走?”
“让陈康他们先离开,我们反正已经淋湿了,迟会儿走也无妨。”桑榆同样大喊回去。
雨密得像是有人提着桶从头顶往下倒,说话声音小点根本盖不过雨声。
桑榆低头整理着矮几上的叶片,将被雨水冲刷到四处的叶片归拢到一处,悄悄瞥了眼张秀兰的方向。
张秀兰虽然也带着油布,但远没有小厮那么机灵提前将油布展开,一拉就能盖住东西。
那张油布被她整齐叠好放在运糖的竹筐最底下,上面还压着些许未曾摆在矮几上的糖块。
这些是没经过勾兑的糖块,专门用来应付那些想要通过品尝检验的采买人员。
雨下得太急,她还得忙着将油布从筐底抽出,等油布展开盖在糖块上的时候,最外层的糖块已被温热的雨水浇透。
糖化得很快,棕色的糖水伴随着雨水一起从矮几上滴落至地面,与地面的积水汇集在一起,人踩过去都觉得黏脚。
这一幕看得张秀兰心疼不已,她花大价钱买来的、花大工夫做好的糖,就这样被糟践了。
哪怕现在盖上油布也不能保证里面的糖安然无恙,多半都被雨水给融化了一些,等后面还得回炉重造。
她愈发地恨那对卖糖的父女,都怪她们,不然她哪会如此狼狈。
再次看过去的时候,那边的两帮人交易已经结束。
先前来她摊位上买过糖的那个年轻人以手为伞遮在头顶,快步走过她的摊位,身后还跟着两个推板车的伙计。
板车上盖着油布,油布下鼓鼓囊囊的,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。
这要是抢了,转手一卖,能挣多少钱呐?
心中倏然闪过这个念头,张秀兰不由心动。
她们两口子辛辛苦苦卖糖得等卖到哪天才能把借来的银子还回去,才能发大财。
要是趁着大雨劫了那板车,再把那几人杀了往深山里一丢,谁能知道是他们干的。
人的邪念一旦滋生出来,就会迅速壮大并吞噬理智,张秀兰此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,居然动起了杀人夺财的心思。
远远地跑来一人,手中撑着把油纸伞,瞧见张秀兰傻乎乎地坐在油纸旁淋雨,连忙加快步伐。
王承平将伞撑在张秀兰的头顶,看着矮几上不断往外流的棕色糖水心疼不已:“娘子,你怎么不早些盖上,雨都把糖给淋坏了。”
“糖坏就坏了不打紧,当家的,我问你个事。”张秀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:“李家兄弟这次来了吗?”
她口中的李家兄弟,并非什么善类。自小便跟在些地痞流氓身后鬼混,长大后更是浑不吝,把家里长辈给活活气死。
听他们自己说,曾经杀过人,每次跟他们见面张秀兰都怵得慌,这次却格外盼望着他们也一起来了。
王承平有些不解:“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少跟他们俩混在一起吗?怎么忽然提起他们?”
闻言张秀兰有些失望:“他们没来啊,真是可惜了。”
很快她又抬起头问:“一共来了几个人?”
仗势欺人,让其他卖糖的人不敢再继续做这一行,这种事他们不是头一回做了,经验丰富得很。
“时间紧,这里离西城又远,我只来得及找到三个人。”王承平去的时间可不算短,那是因为他一路直奔西城去找熟识的人。
“三个?也行吧。”人有点少,不过张秀兰转念一想,加上她家当家的也有四个人,四个大男人对一大一小,绰绰有余。
在看见王承平的第一时间,桑榆就停下手中的动作,挎上小篮拉着桑永景就往外走。
没想到她想着不要牵连到陈康他们,却等回来了张秀兰的男人,他的到来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帮手到了。
路过张秀兰她们的摊位时,彼此四目相对,却谁也没说话。
他们前脚刚走,王承平后脚就跟了上去,张秀兰忙着收拾自己的货物。
身后跟着个小尾巴,当然逃不过桑榆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