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不到,这两个月,发生了这么多事。”南霁风有些释然,又有些失落,“而且,癸草案就这样真相大白了。”
他笑得苦涩,“似乎,我也没帮上什么忙。”
江心白不赞成这个说法,“你活着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看南霁风不应声,江心白突然想到了什么,“难不成,你不想回去了?”
南霁风苦闷地垂下头去,“迦耶这几年是为了我,才去协助贩卖癸草,我有何颜面立于世间?更遑论再当什么大将军呢?”
他不愿意回到朝廷,“心白,你不知道,这里许多无辜的孩童被掳来,如你所说,这里是那位韩大仙控制着这里,可是这里又为什么掳来小孩子呢?我现在什么也不想,我只想救下这些孩子,也好替迦耶赎罪,等到时机成熟,我自然会去与她相见。”
江心白自然不愿见他如此消沉,可是这等事,又岂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的?
“明日,我们一起先探个究竟,再说之后的事。”
当夜,江心白让三个“病号”睡下,他来守夜。
几人都困了,虽然条件简陋,也都很快闭上眼睛。
时近二更,鬼医娘悄无声息地起身。
江心白睁开眼睛,便瞧见她扭了一下脖子,示意江心白跟她出去,有话要说。
江心白不太放心,小声地说道,“就这样把他们丢在这里,万一……”
不知想到了什么,他突然改口,“也好。”
鬼医娘也不多说什么,白着一张脸,走远了些。
“你是江心白,就是那个天下之事皆可查问的总捕衙司的头头?”
江心白点头。
“你对星儿了解多少?”
天底下所有爱护子女的母亲,大概都不乐意见到女儿身边突然出现另一个男人。
江心白听着这语气,想到鬼医娘见到颜南星的欣喜,推测她必定爱女如命,立刻在心里斟酌着用词,“前辈,我和南星虽然认识不到半年,但是我们在河蛮、在京城一同经历了许多事。”
鬼医娘冷笑,“你以为我是那种要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么?”
她的目光投向遥远的、冷白色的月亮,“那年,我上山采药,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,搬开星儿她娘的尸体,把她救了过来。”
江心白点头,“南星和我说过,她从小无父无母,是被你捡到的。”
至于后面给她试药,这样的话,就不方便当着鬼医娘的面说出来了。
鬼医娘的下一句话却让江心白大吃一惊,“但是,我没有告诉星儿,我认识她娘亲——那是我亦师亦母的师姐!”
“我还要告诉你,她的父亲,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,他就是颜至忠!”
颜至忠?就是当年癸草案的证人,然而却被灭口,从前让他的父亲郗昭明蒙冤入狱的那个人?
江心白并未有什么动作,可是整个人看上去,不再是应付难缠丈母娘的好女婿,而是冷面无情的总捕大人。
“是啊,和癸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又都姓颜,我早该想到的。”他看向鬼医娘,“你既然知道这一切,为什么不来找我父亲?”
鬼医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,“我为什么要去找他?你知道吗,颜至忠就是你父亲的暗探,当年你父亲查癸草,怎么都查不出什么,颜至忠这才主动去当诱饵,结果因此暴露,被那些人灭了口!”
她嗤笑不已,“颜至忠是怎么暴露的,我至今不知,焉知不是郗昭明和别人串通好了,就像邸报上写的那样!”
江心白失望地看着她,“如果我父亲和别人串通好了,怎么会被流放崖州?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明白吗?”
鬼医娘顺着江心白的话想了想,还真是这样。
怎么回事啊,自己明明是来质问江心白的,怎么就变成自己理亏了?
鬼医娘晃了晃脑袋,“谁知道背后是怎么回事,我只知道因为你父亲,我的师姐才死的,星儿也没了爹娘,你要是有点良心,就不应该缠着星儿。”
“南星,”江心白叹了口气,突然朝身后转身,“抱歉,我之前不知道你娘……你养母会说这些。”
鬼医娘看着颜南星被牵着走了出来,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
再看看自己尴尬地摸着鼻子走出来的南霁风,嘴巴张得更大了。
“怎么,你也?”
怪不得江心白突然同意走出来了,原来是知道他们都没有睡着啊!
鬼医娘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就这样被颜南星知道了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星儿,你听我说……”
颜南星红着眼眶,任凭江心白安抚地拍着后背,忍住哭声,“好,你说吧,我听着。”
答应得这么快,鬼医娘根本没有准备好。
想了好一会儿,这才开口,“星儿,我瞒着你,是为了你好,你身子本来就不好,如果知道父母是被人害死的,怎么受得了呢?万一你冲动地跑去找人报仇呢!”
她看着紧挨着星儿的江心白,实在有些忍不住了,“星儿,你如今知道了,这个男人就是害死你父母的罪魁祸首的儿子,你可不能和他在一起啊!”
南霁风在一旁听得,整张脸都皱了起来,“哎,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,这上一辈的事,关江心白和颜南星什么事?”
颜南星看看鬼医娘,又看向身边安安静静的江心白,第一句话便是,“对不住,若是我娘当初站出来,你父亲就不会被奸人诬陷入狱……”
说完,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