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说没有证据!”
从门外又缓缓走进了两个人。
“裴相!”
“桫椤!”
所有人都露出惊喜的神色。
这个晚上,格外的热闹啊!
桫椤站在裴相身旁,怒视陆定钊和李五坊这对祖孙,“好一对卑鄙小人!你们当真以为自己能愚弄所有人吗!”
商别离则是一脸惊喜,“太好了!原来你早有准备!”
“其实,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陆大人竟然如此人面兽心。”江桫椤面露愧色,“今早陆大人,不,这人不配被尊称为‘大人’,这老匹夫早上来拜访祖父,哄得祖父在那假画上盖了章,我们还全然不知他的险恶用心,幸好有裴相。”
陆文昭闻言,脸色煞白。
裴文清微微一笑,“上次心白把假画给我看过,我一眼便看出这是陆家小儿的手笔,今天听人说老陆到你家,我怕你们被他蒙骗,所以才赶紧上门提醒。”
江桫椤露出感激的笑,“多亏了裴相!方才我们就跟着这老匹夫来到这里,正好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,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?”
对陆文昭这个企图将越江王府拖下水的奸恶之徒,她既是后怕,又是憎恶。
裴相一脸正气的模样,劝说起陆文昭来,“老陆,你糊涂啊!若不是前几日心白来找我,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好孙子竟然帮你造假!可怜他在翰林司原本有着大好前程,却被你毁了!”
他全然是一副劝导老朋友回头是岸的架势,“老陆,听我说,你现在认罪伏法,你的家人还能保全,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,就算是大神仙也救不了你啊!”
陆文昭表情复杂,不知是哭还是笑,“是啊……万万想不到……人心难测,人心难测!”
裴相大感宽慰,“只要你认罪伏法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毕竟只要人还在,就好说。”
这下,陆文昭就更是比哭还要难看了,“裴文清,你我相识三十余载,我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,没想到,竟落到了今日这般地步!其实,我奔波半生,求的也就是家族富贵,希望你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,照顾我的家人。”
“放心,到了圣上面前,我自会为你求情。”
李五坊震惊地看着自家外祖父就这么被人三言两语地劝解了,不敢置信地看着他,“外祖!”
“没办法了,”陆定钊颓然一笑,“裴相都来了,你以为还有逃脱的机会吗?没有了……”
他突然瞪着江心白,“江家小儿,我知道你是为了为父报仇来的,我告诉你,你父就是该死!今日被你逼死,我也要说是你父自作自受!”
说完,他十分干脆地拔出一旁李五坊手下的佩刀,一仰头,一抹喉。
当场身亡。
所有人都惊了。
“外祖!!”李五坊惊惧交加,无法接受。
他抱着外祖父,涕泗横流,“不要,外祖,你走了,我怎么办呀!”
“小子,还不快束手就擒!”
裴相一声厉喝,倒把李五坊骂得回过神来,“等等,你们都不要动!我手上可是有两个人质的。”
“我不想死啊!”李五坊抖着腿,歇斯底里地大喊着,“江心白,我知道是你说了算,我告诉你,立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!”
“放我走!”想了想,他觉得还不够保险,又加了条件,“其他人都不要动,不许来追!”
见江心白脸色冷硬,李五坊慌了,颤颤巍巍地抽出匕首,抵在颜南星的脖颈上。
“不听我的,我真的会杀了她的!”
原本就在不断挣扎的颜南星只觉得脖子冰冰凉凉的,不敢再动了。
旁边是明显急躁起来的黑衣人,还有精神高度紧张的李五坊粗重的呼吸,颜南星什么也无法想了,只是看着江心白。
江心白。
我不想死。
也许外人看来,他还是处变不惊的模样。
可实际上,那些藏在袖子下轻微的抖动,竭力克制的呼吸声,绷得死死的嘴角,都是他在乎的注脚。
长长一呼吸,江心白把手背在后面身后,做了个手势。
“那你何时放了颜南星?”
李五坊大喜过望,连忙说,“到了城外,我自然就会放了她。”
江心白摇了摇头,“我不放心,你这样的小人有什么信誉可言?”
“你!”李五坊气急,“你想要怎样?”
“不行!”
裴相这时候赶紧打断,他对江心白着急得说道,“心白,李五坊是案子的重要嫌犯,怎么能为了区区两个女子放走呢?”
“私自放跑重犯,江心白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”
江桫椤的表情是所有人变化最大的,向来一举一动都符合名门闺女规矩的她简直是在高声叫喊,“江心白!你为了一个女人,要放跑这个人?”
“心白,你到底还是年轻,应该晓得大事为重的道理,切勿被儿女私情所误,幸好,我临行前做了些准备,不至于让你行将踏错……”
裴相长叹一声,让李五坊陷入了更深的绝望,“我在去越江王府的同时,也派人去刑部通知刑部尚书严大人,毕竟,这种答案他们也该知道的,算一算,他应该也会带人赶来了,李家小子,你没有生路了,赶紧放下武器,速速投降才是。”
“啊啊啊!”李五坊崩溃了,“不!我李五坊才没有失败!就算是死,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!”
“李五坊!”江心白大喝一声,“你看着我!”
将李五坊的魂儿唤了回来,江心白定了定急躁跳动的心,沉声道,“你相信我。”
他提出自己和颜南星换一换,“一个平民女子不够,那么,挟持总捕衙司的大总捕,你就能逃出城外了。”
李五坊明显心动了,兰先生却扬声道,“江总捕武功高强,我们这些人怎么擒得住?”
江心白面无表情,“这个好办。”
他把手慢慢放到腰间。
李五坊顿时紧张,更加用力地握着匕首。
只见江心白握住腰间的黎箫,抽出其中的利刃,手腕微微一动。
这利刃便斜斜地插在地上。
“李五坊,现在,我没有任何武器了。”
江心白看着李五坊的眼睛,一字一字地说着,说完,便抬起膝盖,要走过去。
“等等!”
李五坊还不放心,“我还是不放心!”
他本能地觉得不对,江心白从他记事起,便成为他们陆家的大敌,他多少次都是鄙夷地看着他,又是多少次从心底里感到恐惧?
他自己都数不清。
即便江心白赤手空拳,他手握利器,还用一名女子的性命作威胁,心里也没有拿下江心白的把握。
可见此人之懦弱!
江心白看李五坊拿刀的手一直颤抖,在颜南星的脖子上乱动,心里似乎有股火在烧。
“你先把匕首放下,离颜南星远点!”
他的声音暗含怒火,“放下,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!”
犹豫了片刻,李五坊才终于把匕首挪开。
“快点!”
江心白看着颜南星脖子上细微的红色痕迹,缓缓送了一口气,脸上笑了一下,“好了,南星,你别怕,转过头去,不要看。”
颜南星感受着那股冰凉的远离,小腿一软,险些跌坐下去。
刚才,她离死亡就那么近,那么近。
她紧紧抿着嘴,不让眼泪滑出眼眶,同时不解地看向江心白,“你要做什么?”
“乖,你闭上眼睛。”江心白的声音温柔如风,让颜南星情不自禁地听了他的话,闭上眼睛。
“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!”李五坊色厉内荏的声音说到一半,戛然而止。
“咔!”
一声脆响。
“咔咔!”
又一声!
颜南星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睛,只见江心白仍旧直挺挺地站着,可他的两只胳膊软趴趴的,已经废了!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笑了,“好了。”
这一次,李五坊没有制止他慢慢走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