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别离从前门离开,悄悄地从茶楼后门进去,一个小厮早等在那里,“商统领,请。”
把商别离引到一处隐蔽的房间,小厮便退下。
商别离推门,茶楼掌柜李五坊笑呵呵地拱手问好。
商别离却冷着脸,“说吧,你和曹文全是什么关系。”
李五坊也不觉尴尬,若无其事地坐下,沏茶,“什么曹文全,我没听过这号人物。”
“你还装!”商别离怒道,“我先前在龙兴茶楼见过他!”
他一巴掌拍在李五坊的茶杯旁,把茶杯里的水震得溅了出来,“李小五,我把茶叶生意交给你,可不许你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!”
李五坊笑得更开心了,“别生气啊,商大统领,我可是正经人,您可别冤枉了我去。”
商别离半信半疑,“你真的没干什么坏事?”
“我能干什么坏事?”李五坊大笑,“若说坏事,商统领,把西北一个不知名的茶叶捧成价比黄金的天下第一名茶,然后把利润五五分,咱们这也算好事么?”
商别离拿走另一个茶杯,一口气喝完,瓮声瓮气地道,“我是为了兄弟们的生计。”
李五坊笑着恭维了一番,“商统领高义!”
二人把这价比黄金的茶水跟喝水一样喝完了,李五坊倒像是喝醉了酒。
“商统领,我这买卖这么好,还用得着干什么坏事吗?我都懒得去问!有那闲工夫,我不如去十二乐坊乐呵乐呵!”
商别离这时才信了八分,撂下一句,“若是你有那胆子,你外祖父也不会放过你!”
说完,干脆利落地走了。
剩下李五坊一个人,孤零零地坐着。
许久,许久。
一人才小心地推开房门,“李爷,该用饭了。”
此时天色已晚,屋内昏暗一片,李五坊隐在黑暗中,幽幽地说道,“兰儿,来小爷怀里。”
兰先生低着头,默不作声地踏进黑暗中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江心白沉默地回到总捕衙司,捕快们听从他的吩咐,该盯着刘三的盯着刘三,该跟着商别离的跟着商别离,还有人追查今日京中何时来了用针的高手。
他自己反倒没事可干了。
想了想,实在是坐不住,他干脆去后藩街,将那当铺的东西里外里又查了一遍。
“龙兴茶楼?”
他拎着一小包茶渣,“就这?就是那价比黄金的好茶?”
他不屑地掷下茶渣,“再派人查一查这龙兴茶楼是什么来头。”
两个捕快面露难色,“那……只有属下两个去查了?其他人都有任务了。”
江心白随意地点点头,“无事,剩下的这几个箱子先搬回去,我再慢慢查看。”
和两个下属抬箱子上马车,江心白独自一人驾车回去。
到了地方,两个守门的帮忙一起抬回房间。
江心白勉励了他们一番,仍叫他们继续守好大门,仍旧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翻看箱子。
翻了两天,属下来禀报龙兴茶楼的老板是陆定钊的外孙李五坊,江心白若有所思,吩咐他继续留意。
自己则卷起几幅字画,去裴丞相府。
丞相裴文清虽然已年近五十,但看着只有四十岁上下,一见江心白便假意埋怨,“你个臭小子,许久不来见我,也不知道在忙什么!”
江心白见了他,倒比见外祖父还自在,忙放下手中的字画,扶着他坐好,“碰巧撞见了一桩大案。有些走不开。”
他将河蛮的经历隐去,大略说了癸草案的进展,“那曹文全死后,因伙计说他干一些弄虚作假的勾当,心白便重新看了他店里的东西,却看不出什么门道,想到您是其中的大家,便拿过来,请您掌掌眼。”
裴相倒不急着看字画,“若论字画,满朝文武,倒是陆定钊颇为热心此道。”
他看着江心白,语重心长,“心白,我知道你因为陆大人十五年前判了昭明,一直心有芥蒂,但是他毕竟也没做错什么,冤家宜解不宜结啊!”
江心白便抿了抿嘴,“裴相,不是心白心怀旧恨,而是如今陆大人也牵扯到这件案子里,我不便去寻他!”
“啊?”裴相讶然,“他?怎么会?”
呆了片刻,他才长叹一声,“也罢,天意如此!”
这才展开字画,仔细地看了又看。
“仿得极好,只是到底年纪太小,不能体会其中三味啊!”
江心白惊讶地看向裴相,“您还能看出造假者的年纪?”
太神奇了吧!
裴相失笑,“非也,我只是认识这位画家的笔迹——正是陆定钊家的长孙!”
这么巧?
江心白双眉挑高,不由得也笑了,“这陆大人,外孙是那样,孙子也是这样,果然是家学渊源!”
裴相摆了摆手,“这些细节别告诉我啊,我什么也不知道,你也赶紧走,就当今日没来过这里啊!”
江心白敛眉垂首,谢过裴相,知道他作为宰相,不适合牵扯到这里,免得背上“党争”“政斗”的嫌疑,也不多废话,很快便告辞离开。
裴相笑呵呵地看着江心白离开。
他的笑容不变,可是慢慢的,暖暖的笑意变得冰冷。
陆家,是不能用了。
真是废物啊,挡不住江心白十天!
不过幸好只是枚小棋子,丢了也不可惜。
“看来,是时候叫他回来了。”
如此想着,他到书房写了封信,命人尽快送过去。
另一边江心白兴冲冲地跑回总捕衙司,让先前撒出去的人尽量回来,有新任务!
刚刚安排下去,越江王府的老白叫了个跑腿的送来口信,“王女’请来‘了一名女子,据说和小郡王有些关系”。
江心白心念一转,急忙打马回府。
一走到王府花厅,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。
正是颜南星!
“母亲,有什么事直接找儿子便是了,何必惊动街坊邻居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