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报晓的公鸡刚刚叫了几声,江心白便应声而醒,跟姚乾书简单交代两句便往城西走去。
“你们留在这里,记着我说的那几件事。”
姚乾书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策马离开的背影,然后转身去完成江大人的任务。
江心白独自来到商别离约定好的地方,“老板,一碗牛肉拌米粉,多放些浇头,不要芜菜。”
“好勒,客官您坐好了!”
此时各色人等也渐渐地起来了,有农户早早地守在城门,挑着装满水灵灵的菜蔬的竹筐赶着去卖,去各个衙门、有司干活的小吏们睁着迷离的双眼来吃早点,他们一般是没有时间坐下来吃热腾腾的汤面的,点一个肉夹馍放到怀里,到了地方才能就着水咽下去。
江心白挑的位置,视野自然是好的,可以把来往的人尽收眼底——虽然看不清脸,但从不同的步伐和衣服中,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。
只是,此处如此嘈杂,为何商别离会约在这里?
难不成,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巡逻的时候会经过这里吗?
江心白在心里默默思索着,这时,两个老人家突然冲了上来。
二人冲到江心白面前直接跪下哭诉,“求大人放过我们家小儿,他是无辜的啊!”
一时,熙熙攘攘的人群为之一静,紧接着便是“轰”地一声炸开了锅,纷纷围上前来看热闹。
江心白早就闪身避开,站到二老侧面,皱眉问道,“你们是谁?又为谁求情?”
二老还未回答,人群外便传来一个打雷一般的声音,“江、心、白!”
一时众人都惧怕地躲开,让出一条路来。
那人昂首阔步地走进来,不是商别离又是谁?
“江大总捕,好大的官威啊!”
江心白看着中气十足的商别离,又看着哭声不断的两位老人,忽而笑了,“商大统领,你特意约我来这里,就是为了这出好戏?”
商别离左手紧握刀柄,得意非常,“我不知道什么戏不戏的,但是堂堂郡王,为难两个普通的小老百姓,可不好吧?”
他看向两个老人,慷慨大方地说道,“我们金吾卫的职责就是保护京城百姓,你们且说吧,受了什么委屈,我自然会为你们做主!”
老人眼巴巴地看着商别离,欣喜异常,“多谢大人,多谢大人!”
江心白悠然地抱胸而立,“行吧,我也来听听,你们先起来,再好好说话。”
那可怜的婆子便说了,“我儿原在后藩街当铺做事,平日里最是乖巧懂事的,谁都喜欢他,连跟人红脸的时候都没有,前天夜里便一直没有回家,我们昨天去后藩街打听了,说是被总捕衙司捉了去,说是他杀了掌柜的。”
说到此处,不由得“呜呜”哭泣,又跪了下去,“大人,我们家若骞可不敢做这样的事,他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啊!”
江心白这回有了防备,如何会让她再跪?
一抬手把住了她的胳膊,眉头一扬。
“原来你们就是当铺伙计柳若骞的父母。”
他刻意抬高了声量,让周围的百姓都能听到,“那么,你们可知那当铺掌柜是怎么死的?”
柳父柳母都摇头。
江心白高声道,“那当铺掌柜曹文全贩卖癸草,将一箱癸草不知怎的,躲过了金吾卫的搜查,运进了城里,就藏在那后藩街当铺之中!”
“癸草”二字一出,围观的好事群众都惊住了,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。
“竟然是这害人的东西,五年前我旁边的盘家就是因他家大郎染上了这害人的玩意,自己死了不说,家产也败了个干净!”
一人捂着胸口,似乎对当时邻居的惨剧还心有余悸。
又有人接口,念佛不止,“是了,当年便是多亏了总捕衙司追查癸草,才断了这东西。”
“但是,这东西不是已经没了吗?怎么又出来了!”这是惊慌失措的。
还有人抓住了江心白话中的另一个重点,“对啊,金吾卫负责各个城门的安全,怎么就让这东西进了京城!”
商别离看到众人纷纷用谴责的眼光看他,一时愣住,不是,这和设想中的不一样啊!
柳父柳母也愣住了,慌忙辩解,“大人,我们家若骞可跟癸草没有关系啊!大人明鉴!”
只是围观群众已转了风向,倒帮着江心白说话了。
“那可不一定!”
“不是心虚就不怕被查,总捕衙司还没有冤枉过谁呐!”
“就是,就是,江大人是好官的!”
一时,柳父柳母两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的。
江心白先谢过大家伙儿,才施施然地说道,“正是这个理,况且你们不来总捕衙司看儿子,怎么就知道我在这里,专门来堵我呢?莫非有人告诉你们的?”
他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柳父柳母,语气和缓却有着确乎如此的肯定,“依我看,此人定是别有用心,原本我已命人查实柳若骞若与此事无关,今日便要放人,不过,这样看来,似乎他真的和此时有所关联……”
柳父早慌了神,听说自己儿子原本就要被放,却因为他们做父母的被人利用,反而害了儿子,忙急切地把来龙去脉说了。
“我们昨日去后藩街其实不曾打听到什么,那地方绕得很,我们白日里要做活,也没有时间,到了晚上去找,找了好久,好不容易找到了,那些人也不肯搭理我们两个老头子。是我们回家后,因我们家若骞争气,考上了翰林司,那翰林司的老大,叫什么祭酒的派人给我们送了伤药,说知道柳若骞被关进了总捕衙司,还看见一个大夫也进去了许久,恐怕若骞他受了刑,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。”
柳母抽抽噎噎地补充道,“也是那人说的,说总捕衙司的大人今早会来这里,我们两个无知,才想着求一求大人。”
这为人父母的,听到那样的话,怎么会不担惊受怕?
江心白叹了口气,正要说些什么。
又有一个声音从人群外头远远传来,“等等,大人!我有话说!”
江心白扭头一看,老姚带着一个穿着棉布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