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部落在一处水草丰美之地扎营,萧华昭震惊地看着北疆的妇女们熟练地支起毡房,孩子们跑来跑去地帮忙,整个营地很快就热闹起来。
“清棠,她们很厉害呀。”
“是啊,同为女子,我很难想象我如何能支的起毡房……”
“清棠,快来看!”季鹤让冲温清棠挥了挥手,喊道。
“来了。”温清棠偏头冲萧华昭和百里执疏福了福身子,“小表叔小表婶我先过去了……”
“去吧~”萧华昭挥了挥手。
与此同时,一位穿着鲜艳衣裙的小娘子走了过来,向萧华昭行了个礼,用很熟练的官话说道:“姐姐,来喝奶茶。”萧华昭惊喜地看向百里执疏,得到首肯后,欢快地跟着小娘子去了主帐。
“你的官话讲得很好。”萧华昭夸赞道。
“我的父亲是长安人氏,他当年救了我的母亲,才让母亲没有被其他的族人欺负。”
“原来是这般。”
帐内铺着精美的地毯,正中架着火塘,一位年长的妇人正在煮奶茶,香气弥漫,萧华昭学着她们的样子盘腿坐下,接过镶银的小碗,小口啜饮。
“好喝吗?”小娘子期待地问。
萧华昭点点头:“很香!和我在乌孙城里喝的不一样。”
妇人笑着又给她添了一碗:“草原上的奶茶,一般还要加盐和黄油,这样才够味的,乌孙城里只有自家喝才舍得,拿出来卖的多半都不会加。”
这时百里执疏和季鹤让夫妇也进来了,温清棠有些拘谨地坐在萧华昭身边,小声道:“小表婶,她们可真热情。”
萧华昭拍拍她的手:“放松些,你看鹤让多自在。”温清棠一抬头,果然,季鹤让已经和部落里的年轻人聊得热火朝天,虽然语言不通,但比手画脚也能明白个大概。
夜幕降临后,营地中央燃起篝火,部落的乐手弹起冬不拉,悠扬的琴声在草原上回荡;年轻人围着火堆跳起传统的舞蹈,萧华昭被小娘子们拉进队伍,手忙脚乱地跟着跳,但也逐渐跟上了步伐。
百里执疏坐在一旁,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粉色身影,火光映在她灿烂的笑脸上,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。
“贵人不去跳舞?”部落首领走过来,递给他一碗马奶酒。
百里执疏接过酒碗,摇了摇头:“看她跳就好。”
首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了然一笑:“看得出来,你很爱你的妻子。”
百里执疏没有否认,仰头饮尽碗中酒,喉结滚动间,将那份深情也一同咽了下去。
跳累了的萧华昭跑回来,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,双颊绯红:“夫君怎么不一起来,可好玩啦!”
百里执疏拿帕子给她擦汗:“看你跳就够了。”
萧华昭凑到他耳边,眼中带着几分调皮:“那……我跳得好不好看?”
百里执疏看出来小姑娘在故意逗他,他也要回敬一二的,便装作突然起身,拉着小姑娘往毡房走去。
“哎?夫君?”萧华昭有些踉跄的跟上,“去哪?”
“教你跳更好的。”百里执疏头也不回地说;身后传来季鹤让的起哄声和温清棠的轻笑,萧华昭的脸顿时红得像之前京城天边的晚霞。
毡房里铺着厚厚的毛毯,角落里点着一盏小小的酥油灯,光线昏黄温暖,萧华昭刚被拉进来,就被百里执疏抵在毡房的门上。
“夫……夫君。”她呼吸被他撩拨的有些急促。
百里执疏单手撑在她耳侧,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:“不是想学跳舞?”
萧华昭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确实像某种舞蹈的开始动作,忍不住笑出声:“王爷什么时候会跳舞了?”
“刚刚学会的。”百里执疏带着她慢慢移动脚步,在有限的空间里旋转。
说是跳舞,实则更像是拥抱着的缓慢踱步,萧华昭将脸贴在他胸前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跳下去也很好。
“夫君。”她轻声唤道。
“嗯?”
“你这跳的不是刚刚的舞,也不是北疆的舞。”
“嗯,是波斯商人跳的。”
“夫君,你说北疆的星星是不是比京城的亮?我刚刚是这样觉得的。”
百里执疏停下脚步,牵着萧华昭的手走出毡房;夜空中银河璀璨,繁星如钻石般镶嵌在深蓝的天幕上,确实比京城看到的要明亮许多。
“因为这里空气干净,没有那么多灯火干扰。”百里执疏解释道。
萧华昭仰头望着星空,指向一处: “看!是流星!”
一道银光划过夜空,转瞬即逝,萧华昭连忙闭上眼睛许愿,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。
百里执疏看着她虔诚的模样,忍不住问:“许了什么愿?”
萧华昭睁开眼,会心一笑:“不能说,说了就不灵了。”百里执疏也不追问,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。
夜风拂过草原,带来远处冬不拉的余韵,萧华昭在百里执疏怀里蹭了蹭,闷闷的开口说道:“夫君,其实我有点想家了。”
百里执疏低头看她:“想回京了?”
“嗯。”萧华昭点点头,“想母后,想皇兄,想嫂嫂,想阿姐,还想御花园里的……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?”百里执疏整理了一下小姑娘的头发问道。
“不过,我又舍不得这里。”萧华昭环顾四周,“草原,雪山,热情的牧民……还有和夫君一起看过的每一处风景,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亲说她有回忆就够了,可以靠着回忆活下去……”
百里执疏吻了吻她的发顶:“以后还可以再来。”
萧华昭仰起脸,满天的星光仿佛落进她的眼睛里: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百里执疏郑重承诺,“只要你想,天涯海角都带你去。”
萧华昭踮起脚尖,在他唇上轻轻一吻:“那就说定了,天涯海角都带我去的。”
远处传来季鹤让找人的喊声,两人相视一笑,十指相扣地往回走,夜风送来牧歌的最后几个音符,融进无边的星河里,其实他们都知道,哪有什么时间去天涯海角,所要的不过是这一刻的真心。
腊月三十的乌孙城,飘着细碎的雪花。
萧华昭裹着狐裘站在窗前,呼出的白气在窗棂上凝成细小的水珠,她用手指在雾气上画了只小兔子,转头对正在批阅军报的百里执疏笑道:“夫君,开始下雪了。”
百里执疏搁下毛笔,走到她身后,将人揽进怀里,握了握小姑娘的手:“冷不冷?手有些凉了。”
“不冷。”萧华昭往后靠了靠,“乌孙的雪比京城干,屋子里的地龙烧的也旺,这些雪花落在身上就化了,不像京城那样湿冷,不过京城也还好,听娘亲说江南的冬天不下雪,但是比京城还要湿冷。”
“嗯,昭昭要不要感受感受江南的冬天?”
“才不要呢!”
窗外,府里上已经挂起了红灯笼,北疆人虽然有自己的年节,但受汉文化影响,对中原新年也颇为重视;司徒南昨日还说商铺门前都贴着红纸黑字的春联,小贩叫卖着年货,小孩子们穿着新衣在雪地里追逐嬉戏,时不时响起一两声爆竹的脆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