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就今天在设计室多待了一会儿。” 她手上动作没停,声音轻轻柔柔,抬眸瞅他一眼,“我看了时间的好不好?你至于这么紧张吗?”
“你现在怀着孕,就应该以休息为主。” 他是真的心疼她,“两个孩子呢,不比以前。”
她的注意力已落在他的伤口上,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眉头浅蹙。
“好啦好啦,我知道的。”替他消炎,换药,包扎,手法娴熟而温柔,像是一场无声的呵护。
顾司野认真地望着她,那小心翼翼的模样,令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。
“可以了。”将纱布轻轻系个结,她抬眸时,对上男人深邃幽暗的黑眸,强调道,“你不要再撕裂了,会很难愈合的。”
他说,“我明天要去青城山,清风道长是爷爷的朋友,我要去送他最后一程。”
“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他没有拒绝。
常雪如还没有清醒,但生命体征很平稳,韩妈一直陪伴着。
病房里,坐在床前握着夫人冰凉的手,韩妈眼含泪水,二少爷那天离开后,便再也没有过来,悬着的心放了放,但也是有些难过的。
他心里在怨恨什么?
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夫人吗?
青城山,大雪纷飞,天地苍茫,弥漫着肃穆与悲凉。
今天,是清风道长的出殡之日。
山间竹林肃立,皑皑白雪落满枝头,整座青城山笼罩在一片凛冽的悲伤中,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位得道高人送行。
道观前,一众道士皆身着素衣,站立于寒风之中,面色凝重,默然不语。
顾司野与林奕欢身着素衣,站在队伍之中,神色肃穆。
“道长一生清修,淡泊名利,如今乘风归去……他是得道之人,想必也不会留恋尘世吧。” 林奕欢抬头望向天际,声音低沉而悲悯。
“可他本该活得更久一些。” 顾司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,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角,落雪落在他肩头,他却一动不动,手指微微收紧,眼底隐着悔意和愤怒。
“你去问问,道长是怎么过世的,与你妈妈有没有关系。”她转眸,“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前,你不应该对你妈妈是这样的态度。”
“她就不该来!” 顾司野眸色冰冷,结果出了车祸,自己还受这么大的伤!
林奕欢的心脏颤了颤。
他这是……关心?
一具素木棺椁,缓缓地被抬出道观,送行的队伍穿过满是积雪的青石台阶,朝着山门外走去。
道士们手持白幡,沿路低诵经文,悲凉的诵经声回荡在山间,与飘落的雪花交织在一起。。
下山以后,顾司野带着林奕欢去了医院。
常雪如正好醒来,她缓缓睁开眼,有些意外自己还活着……望着天花板,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。
脑海里最后的记忆,停留在车祸发生前……
难道自己侥幸活下来了?
“韩妈……” 见着床前熟悉的面孔,常雪如轻声开口,喉咙干涩得厉害,“我还……活着?”
“夫人,您醒了?!” 韩妈立刻站起来,“我去叫医生!”
“等等……” 她吃力地伸手抓住韩妈的手,“……”
“您说。” 韩妈赶紧转身,在椅子里坐下来,紧紧握住她的手,“夫人,您吩咐!”
“清风道长……出事了,去查,这件事情跟顾司野有没有关系。”
韩妈震惊,“二少爷……怀疑他这事跟您有关系呢。”
什么?
这时,顾司野和林奕欢正好进来,看见母亲已清醒,他也并不意外,江医生说了他不会死。
“二少爷,太太……” 韩妈见着他,仍有些胆寒,赶紧行礼后,侧身让了让道。
“妈,清风道长的死,与您有关吗?”
儿子语气里没有关心,顾司野床前站定步伐,直接冷声质问,这寒透了床上女人的心。
林奕欢拉了拉他,说话别这么直,先关心,后询问!!
“妈妈。” 她轻声打招呼,“您好些了吗?”
寒了心的常雪如,冷眸盯着儿子,“你上去看过他,他就出事了,他的死到底与谁有关,你心知肚明。”
“您怎么知道我上去看过他?您找人跟踪我?还是找人监视着这道观呢?” 顾司野问出了重点,深沉的眸子里掠过几缕微光。
病房里,母子俩视线汇聚,又有些剑拔弩张。
这个问题,常雪如无言以对。
她心中也是气急了!根本不想解释,甚至眼睛一闭,都不想再看到他,“出去。”
林奕欢见状,将顾司野轻轻推了出去,“你干嘛呀?咱们今天是来看你妈妈的,不是来问答案的,你着什么急呢?”
“看到就忍不住。” 顾司野双手插兜,脸色不太好,“口口声声为了顾家好,做的全是龌龊事!”
他声音不小,病房里的人都听到了,常雪如痛苦地深吸一口气,搞得韩妈都不知该怎么安慰。
门外,林奕欢将他拉开,对他说,“你别进去了,我去看看!”
“你也别去了。” 他搂过她肩膀,担心母亲会为难他。
刚从医院离开,顾司野送老婆回去的时候,接到了一个电话,是江遇川打来的,他盯着来显几秒,有点犹豫要不要接。
“怎么了?” 林奕欢疑惑,“谁呀?怎么不接?”
他回神,长指滑过接听键。
“顾二少,你一直避着我也不是办法啊。” 江遇山对他说,“给个地点,见个面。”
碍于妻子在身边,他没有说太多,想到江遇川救了母亲,他也就答应了。
送奕欢回去以后,顾司野去了一家会所。
江遇川坐在窗边沙发里,包间布置低调且奢华,檀木香气弥漫在空气里,他在等顾司野。
思绪也渐渐飘远了……
这个男人身份尊贵,掌控着整个顾氏集团,外人只知道他雷厉风行,是个商界帝王。
却鲜少有人知道,他其实有着严重的情感障碍,一直在吃药。
包间的门被推开,冷峻高大的顾司野走了进来,“久等了,江医生。”
“是久等了,约了你不下十次,终于见着面了。” 江遇川没有起身,目光悠悠地落在他身上,“请坐。”
“我不想见你。” 顾司野在对面沙发椅里坐下来,往椅背一靠,修长的双腿交叠着,“但我母亲的事,还是由衷地感谢。”
江遇川淡淡一笑,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,“最新研发的,我这边建议你可以每天吃一粒,我知道你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,但你的情感障碍并没有完全恢复,还是得依靠药物。”
顾司野沉默片刻,“我觉得找到原因,比吃药更有效。”
“吃药,并不耽误你找原因啊。” 江遇川是真的关心他,“你停药两年了,我知道你在尽量克制,但你应该相信我的专业,听说你老婆怀孕了,我知道你也不会再伤害她,而且这件事情也可以成为你的药,但是,你不能让她为你担心。”
“我会靠意志恢复的,谢谢你,江医生。” 他将药瓶子推递过去,“留给更有需要的人吧。”
他不承认自己有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