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情况完全不像他听说的那样。林胜文怎么还没被抓到?如果他还活着,那宋扬为什么会死?
按照原来的剧情,李飞和宋扬去塔寨村抓的是三房的林胜文。在审讯过程中,他们获得了关键信息。后来林胜文因为说错了话,在取保候审后于村里被处死。而李飞和宋扬也因此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胁,最后有人用李飞的枪杀了宋扬,想栽赃给他。
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。
祁同伟正在思考的时候,车子缓缓停在了东山市局楼下。那是一栋独立的小楼,藏在一片绿树之中。
祁同伟背着包,戴上墨镜打量四周,然后跟着马雯走进了警局的大楼。里面的警察都在忙碌着,有的向他们打招呼,有的则直接忽视了他们的存在。
进入禁毐大队后,祁同伟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山市局禁毐大队的大队长蔡永强。他戴着眼镜,对着马雯和祁同伟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,就像电视剧里的样子一样。
祁同伟扫了几眼后,跟着马雯又上了楼,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,推开门走了进去。屋子里除了李维民,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警服的中年女性。
“同伟来啦,小伙子反应很快嘛!”李维民依旧保持着雷厉风行的态度。
看到祁同伟进来,他马上站起来握手说道:“来,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咱们部里禁毐局的左兰处长。”
“你好,祁同伟同志。”左兰微笑着伸出手,“刚才李局一直在夸你,我都想夸夸你了。”
“现在终于见到你本人了,小伙子长得挺帅的,仪表堂堂。”
祁同伟礼貌地笑了笑。
“左处您太客气了。”祁同伟谦虚地说。
“李局的眼光确实不错。”
寒暄几句之后,大家各自坐下。
李维民开始谈正事,跷起二郎腿转向祁同伟:“你觉得东山这边和京海那边相比,适应得还好吗?”
“目前看来还可以。”
祁同伟把行李放到旁边:“李局,我住哪儿?”
“稍等一下,马雯一会儿带你过去。”
李维民沉思片刻,接着说道:“东山的事比京海乱多了……”
“而且,在你来之前,这里才刚出了一些案子。”
“你知道吗?我们禁毐队的两个兄弟,一个死了,另一个跑了。”
“就在他们遇到事之前,查到了塔寨村的林胜文,他涉及制毐,甚至还有贩毐。”
“抓捕那天可真是险象环生……”
“前两天暴雨夜,李飞和宋扬两位同志偷偷进了村子,还没动手呢……”
“全村几千人就冲出来了,把我们的同事团团围住。”
“什么都没拿到就回来了。”
“所以,祁同伟,你得心里有数……”
“这次扫黑任务跟以往完全不同。”
“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或两个人,而是一群人,里面连老人小孩都有。”
“我给你打个比方吧……”
“你可能看见幼儿园的小孩,书包里藏了些不该有的东西……”
“甚至去买菜的老太太,篮子里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菜。”
“更别说那些出海捕鱼或者跑长途货运的了。”
祁同伟听得一脸无奈。
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麻烦得多。
“总之,别着急,先稳住。”
说完,李维民挥了挥手:“接下来,你就当作来这里散心好了。”
“除了不被拉拢之外,别的都不用管,先看看再说……”
以静制动。
祁同伟听懂了。
塔寨的实际情况,和他预想的差距太大了。
单从林胜文没被抓到这一点就能看出,真正的塔寨比他想的还要复杂。
稍微不留神,不但抓不到人,还可能像宋扬那样送命!
也许有人会问,直接派上万特警过去,把塔寨清空不行吗?
可惜,对方在警察系统里也有内应。
等你们特警集结完,那边的证据早就没了,到时候扑空不说,领导还得挨骂。
最后的结果嘛,
要么降级,要么滚出粤东警队。
简单交待完后,祁同伟跟着马雯离开了市局。
他也想开了。
现在什么都干不成,也没法硬来。
该吃吃,该喝喝,慢慢观察。
……
另一边。
在东山市最南端靠近海边的村子里。
有一块界碑,上面刻着“塔寨村”。
村里的房子全是用蚝壳砌成的,一排排整齐地分布着。
典型的岭南建筑风格,巷子深且狭窄,房屋相连。
其中。
村子中央,一座大院里,地上铺着红砖,二楼阳台上有几个男人。
其中一个穿着立领西装,戴着一副银框眼镜。
身形修长,气质儒雅,既有书卷气又显得沉稳。
这个家伙。
塔寨村的村主任林耀东正坐在那儿,一手捻着佛珠,一手端着茶杯,悠然地看着远处,整个村子尽收眼底。
“东叔,市局来了个新警察。”
这时候,
有个年轻人上前,毕恭毕敬地说:“是李维民带过来的,好像从汉东调来的。”
“祁同伟,我晓得。”
坐在茶桌前的一个中年男人开口了。
这人头发稀疏,额头显得很高。
穿夹克的那位稍微动了动身子说道:“前几天,粤东那边就有换人的传闻……”
“听说省禁毐局要来个厉害角色……”
“后来我就让人去查了,确定了这人就是祁同伟。”
说话的是塔寨村的二房林耀华。
他既是副村主任,又是村主任林耀东的弟弟。
“李维民刚走没多久吧?”
另一个声音插进来。
那是塔寨村的三房林宗辉,身材瘦削,穿了件棉麻外套。
他冷笑一声,扭头道:“不是说把他弄出粤东后,他就不会回来吗?”
“怎么现在李维民不但回来了,还带着新人?”
众人纷纷议论起来。
林耀东面对远方,背对着大家,始终没有说话。
听完大家的话,他轻轻闭上眼睛,沉思片刻。
随后转身说:“说说祁同伟的情况。”
“挺有本事的。”
林耀华点头道:“才二十多岁,已经立过两次一等功……”
接着,他将从汉东了解到的祁同伟的信息详细汇报了一遍。
“真是个人才。”
林耀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:“这世上哪有人不爱钱呢?”
“李维民不是不爱吗?”
塔寨三房林宗辉语气不悦地说:“要是钱真能解决所有问题,李维民早完了。”
“老三,咱们谈正经事,别讲这些晦气话。”
林耀东有些不耐烦地抬了抬头。
“李维民是禁毐局焗长,他的调动可不是粤东或汉东省厅能决定的。”
“能在两省间调动,这说明是上面的意思……”
“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上面盯上了……”
“咱们得团结一致,共渡难关。”
塔寨三房林宗辉对这种劝导有点抵触,眨了眨眼,敷衍地点点头。
“东叔!”
一直站在三人前面的年轻人开口了:“那咱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试试这个祁同伟?”
“辉叔说得也对。”
林耀东先是一顿,然后又鼓励道:“他要是爱钱,就不会在汉东干出那样的成绩。”
“再说年轻人嘛,都想着立功……”
“既然人家从汉东这么远的地方跑来,那咱们就给他个立功的机会。”
钟山村和渐美村这些年一直跟咱们争生意,还把价格压得很低,现在正是个好机会。不如把这个机会送给新来的祁同伟,当作塔寨给他的见面礼。
听到这话,几个人眼睛都亮了,笑着点头。
“阿灿,听见了吧?”二房的林耀华推了推眼镜。
“记住了。”林灿恭敬地点头。
说完,他警惕地看了闭着眼假寐的三房林宗辉一眼,又瞧向林耀东的背影。
“东叔,胜文的事情咱们怎么办?”
这话一出口,三个管家都闭嘴了。
事情是前两天晚上发生的。市里的禁毐警察李飞和宋扬摸黑闯进塔寨,就是为了抓林胜文。
幸好胜文没什么大事,但他太狂妄了,给警察留下证据,这才让警察找到借口抓他。
在塔寨这种规矩很严的地方,这是大忌。
“胜文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,别在这里瞎操心。”过了一会儿,三房的林宗辉睁开眼,一脸不悦,“难道警察随便来抓人,我们就随便处置人?”
“照这样下去,哪个年轻人还愿意待在塔寨?”
林耀东和林耀华的表情很尴尬,互相看了看,摆摆手让林灿离开。
等林灿走后,大房二房的人都重新围坐在茶桌旁。
“老三,有些规矩不能破。”
林耀东开口了。塔寨从以前穷得叮当响的小村,变成如今东山市数一数二的富裕村,他出了不少力。捐款建企业、养老院、学校,哪样背后没有他的身影?就凭这个,他在村里地位最高。
“胜文还是太年轻了。”林宗辉慢慢悠悠地说,“如果他爹不是走得早,有胜文和胜武管着,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。”
“年轻人一时冲动犯错,我们也不能不给他改正的机会吧?”
“大哥,我说得没错吧?”
林宗辉转过头,眼神深邃又阴沉。
“没错。”
林耀东微微一笑:“这次我相信你。”
“但是,老三……有些错能犯,有些错绝对不能碰。”
“林家在塔寨扎根上千年了,多少代人都穷过……”
“这一代好不容易让孩子看到希望,不能因为林胜文就把一切毁了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林耀东话锋一转:“这次可以不罚胜文,但绝不能再有下一次。”
“否则,我就召集长老会,按族规办事。”
林宗辉没说话,闭着眼,心里那股不服输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