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刚拐进安全通道,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。
屏幕亮起的瞬间,我差点没攥住——江城的对话框停在三小时前,“数据异常,等我定位源点”,之后再无消息。
我连拨三通视频,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忙音,最后一次直接提示“用户已关机”。
后颈泛起凉意。
江城是业内顶尖的网络安全专家,上回帮我破解系统漏洞时,手机设了三重防关机程序。
能让他主动切断通讯的,要么是遇到了比系统更危险的东西,要么……
“叮——”
新消息弹出,发件人是沈墨的私人账号,没有备注,只有一行坐标:云城旧码头b区仓库。
附加一句:“想活命的话,跟我走。”
我盯着屏幕眨了眨眼。
三小时前在后台,他还冷着脸说“自求多福”,现在倒主动递橄榄枝?
可倒计时已经跳到23:27:41,江城失联,系统解析功能因为频繁使用开始发烫,我摸着领口的优盘,指甲掐进掌心——除了赌这把,我没得选。
云城旧码头的风比场馆外更冷。
我裹紧外套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,看见仓库二楼有盏昏黄的灯在晃。
沈墨靠在楼梯口,黑色风衣被风掀起一角,手腕上的机械表在阴影里泛着冷光。
他没说话,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跟上,鞋跟敲在铁楼梯上的声音,像两把锤子在敲心跳。
“这是测试服务器的核心区域。”他停在一扇布满蛛网的金属门前,戴着手套的手指划过门框上的编号“Ft - 07”,“三年前《幻境奇谭》内测时,这里用来模拟极端副本环境。”
我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装置,前端的蓝光扫过门禁锁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地方?”
“我爸设计的。”他头也不抬,装置发出“滴”的一声,门锁咔嗒弹开,“他走后,我黑了公司备份库。”
最后四个字说得轻,我却突然想起前阵子在论坛看到的传闻——“孤影”战队队长沈墨的父亲,是《幻境奇谭》初代主程序师,五年前死于实验室火灾。
当时有人扒出火灾报告里的疑点,说监控记录被清空,消防系统异常启动……
门开的瞬间,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涌出来。
沈墨先迈进去,我跟着踩上积灰的地面,鞋印在灰尘里格外清晰。
天花板的荧光灯闪了两下,照亮满地的废弃设备:断裂的数据线、烧焦的服务器主板,还有半面墙的游戏海报,“幻影刺客”的剪影正从海报右下角盯着我们。
“系统呢?”沈墨突然转身,我差点撞进他怀里。
他低头看我手腕,倒计时的红光映在他眼底,“还能预判怪物吗?”
我刚要开口,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。
左边的服务器堆里传来细碎的动静,像是某种生物在啃咬金属。
系统界面骤然弹出警告:“检测到异常生物,危险等级S。”我慌忙调出预判功能,可屏幕上的怪物行动轨迹刚显影就扭曲成乱码,像被人用橡皮擦抹过似的。
“别信那破系统!”沈墨拽着我往旁边扑,一道青灰色的影子“唰”地擦过我刚才站的位置。
那是只半人高的机械蜘蛛,八条腿上缠着生锈的铁链,复眼里跳动着幽蓝的光——这根本不是游戏里的普通怪物,倒像是把《幻境奇谭》里的“机械守卫”和现实中的报废零件强行拼起来的畸形物。
“它们在躲你的预判!”沈墨抽出战术匕首砍断蜘蛛的一条腿,金属碰撞声刺得我耳膜生疼,“这地方的怪物数据被改过,专门针对解析系统!”
我咬着牙摸出背包里的电击棒——来之前助理塞的,说“万一遇到疯狂粉丝”。
现在倒真派上用场了。
蓝色电弧劈中蜘蛛腹部的瞬间,它发出刺耳的尖叫,另外七条腿疯狂敲击地面,震得整个仓库都在晃。
我趁机滚到另一堆服务器后面,却看见更多黑影从各个角落爬出来,金属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无数把刀在刮玻璃。
“林悦!”沈墨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,我抬头看见他站在高处的操作台上,朝我伸出手。
我咬着舌尖冲过去,离他还有三步时,一只蜘蛛从头顶的通风管道掉下来,八条腿精准地勾住我的肩膀。
剧痛从锁骨处炸开,我听见自己的尖叫混着系统的警告声:“系统超载!剩余时间:20:03:17!”
“松手!”沈墨的匕首划开蜘蛛的关节,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脸上——不是游戏里的荧光血,是带着铁锈味的暗红色。
我踉跄着扑进他怀里,能清晰听见他心跳如擂鼓。
他反手扣住我的腰,带着我翻上操作台,那些蜘蛛撞在金属围栏上,复眼里的蓝光逐渐暗下去。
“它们……它们有痛觉?”我抹了把脸上的液体,指尖发颤。
沈墨没回答,只是盯着我手腕上的倒计时。
他的手指擦过我锁骨处的伤口,动作轻得像片羽毛:“系统快撑不住了,再拖下去,不用等24小时,它自己就会崩溃。”
我们沿着操作台走到最里面,墙面上嵌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,表面布满流动的荧光代码。
我刚凑近,系统就发出蜂鸣:“检测到关键数据,启动解密任务。”指尖触到石碑的瞬间,眼前闪过白光——是王叔的地下室。
三个月前我在那里发现石墙刻着同样的符号,当时王叔说那是“老游戏的废弃代码”,现在看来,根本就是同一套加密系统。
“输入你的系统密钥。”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戴上了银色的数据手套,“用解析系统的底层代码,和石碑的数据链对接。”
我盯着系统界面的密钥框,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。
数据流像银河般在石碑前展开,我看见“幻影刺客”四个字在其中闪烁,接着是一串熟悉的Ip地址——那是江城实验室的内网!
可还没等我细想,数据流突然扭曲成黑色漩涡,无数乱码像尖刺般扎进我的太阳穴。
“黑客入侵!”系统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穿耳膜,“数据篡改进度:30%……40%……”
沈墨的手覆上我的手背,他的系统权限卡“叮”地一声贴在我手腕上。
数据流里炸开一片银光,是他的代码在和黑客对抗。
我看见他额角渗出冷汗,喉结动了动:“对方用的是量子纠缠加密,我爸当年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帮我?”我抓住他颤抖的手腕,“之前在后台你还说不关你事!”
数据流里的银光突然暗了一瞬。
他垂眸看我,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:“因为‘幻影刺客’的主人,杀了我爸。”
仓库的荧光灯“啪”地熄灭。
黑暗中,我听见他的呼吸近在咫尺:“三年前的火灾报告里,有段被删除的监控。”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领口的优盘,“你手里的东西,应该也有那段录像。”
系统突然发出“滴”的长鸣,数据流里的乱码被全部清空。
石碑表面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字:“解密完成,关键数据已同步。”
沈墨的权限卡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缝,他猛地拽着我后退。
刚才站的位置,地面突然裂开个黑洞,涌出大团大团的黑雾——和前晚场馆外的云团一模一样。
黑雾里传来机械合成音:“检测到数据泄露,启动清除程序。”
“走!”沈墨拉着我往门口跑,背后的黑雾紧追不舍。
我回头看了眼石碑,最后一丝数据流里,闪过个模糊的人影——是沈墨,穿着白大褂,站在实验室里调试设备。
铁门在我们身后轰然关闭,我靠在锈迹斑斑的墙上喘气。
沈墨摸出根烟,却没点,只是捏在指尖:“刚才的数据流里,有段加密信息。”他抬眼望进我眼底,“关于‘幻影刺客’的真正主人,和……”
仓库里突然传来重物倒塌的声响。
他猛地把我推进旁边的巷子里,自己挡在前面。
我看着他紧绷的后背,喉咙发紧:“和什么?”
他没回答,只是盯着仓库方向。
月光照在他脸上,我看见他耳后有道淡粉色的疤——和我在王叔地下室石墙上拓下来的符号,形状分毫不差。
手腕上的倒计时跳到19:58:23。
风卷着黑雾的味道钻进鼻腔,我摸了摸领口的优盘,又看了看沈墨耳后的疤。
这次,我好像离真相,更近了一步。
我扶着墙缓了两口气,系统界面突然弹出刺目的金光。
低头一看,刚才的数据流竟凝成了半块青铜色的碎片,边缘还沾着未褪尽的荧光代码,像是被谁从完整的地图上硬生生掰下来的。
碎片中央刻着座锯齿状的山脉,山脚下用古篆写着三个字——死亡谷。
“系统提示。”我声音发颤,把光脑转向沈墨,“触发隐藏条件,需要去危险区域激活最终任务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碎片,喉结动了动。
裤兜里的手机又震了震,这次他没躲,直接掏出来给我看。
屏幕亮着,短信只有两个字:“收网。”发件人是空号,可沈墨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白,像是在克制什么。
“谁发的?”我直觉这和刚才的黑客脱不了干系。
他没立刻回答,反而伸手碰了碰我锁骨上的伤口。
之前被蜘蛛抓的地方已经肿起一片青紫,他的拇指在伤口边缘轻轻按了按,语气比夜风还冷:“三年前,我爸实验室的火灾报告里,最后一条记录是‘收网行动启动’。”
我猛地抬头。
记忆突然翻涌——三个月前在王叔地下室,我拓下的石墙符号里,好像也有这两个字。
当时王叔喝多了,嘟囔着“老沈那家伙,非说收网会要人命”,我还当他说胡话,现在想来,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扎进骨头。
“所以这是同一个‘收网’?”我攥紧碎片,“和幻影刺客、你爸的死,还有现在这些机械怪物都有关?”
沈墨把手机揣回口袋,转身往巷口走。
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,风衣下摆扫过墙根的碎砖:“你手里的优盘,存着我爸实验室的监控录像。”他顿了顿,“里面有个人,穿着幻影刺客的披风。”
我摸了摸领口的优盘,金属边缘硌得脖子生疼。
之前江城说这是从游戏公司高层邮箱里黑出来的“垃圾文件”,现在看来,根本是能掀翻整个游戏圈的炸弹。
“那地图碎片……”我快走两步跟上他,“死亡谷是什么地方?”
他在巷口停住,路灯正好照在他耳后的疤上。
那道淡粉色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,和碎片上山脉的走势竟有几分相似。
“死亡谷是游戏初代测试场。”他说,“我爸给它起的代号是‘地狱熔炉’。”
系统突然在腕间震动,新的提示跳出来:“隐藏任务激活条件:携带地图碎片进入死亡峡谷核心区。危险等级:SSS。”
我盯着“SSS”三个字母,后槽牙咬得发酸。
之前遇到的机械蜘蛛才S级,这地方直接翻了个倍。
可不等我开口,沈墨已经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,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:“现在去取车。”
“你疯了?”我拽住他袖子,“系统说危险等级SSS!”
他低头看我,眼里的冷意褪了些,倒像是淬了把火:“三年前,我爸就是带着半块这样的碎片进了死亡谷。”他摸出车钥匙,金属在指尖转了个圈,“现在,该我去收网了。”
夜风卷着远处海浪的声音扑过来。
我望着他背影,又低头看手里的碎片。
死亡谷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,像在召唤什么。
系统的倒计时还在跳,19小时47分12秒,每一秒都像在敲丧钟。
但这次,我没再犹豫。
我把碎片塞进外套最里层的口袋,追上他的脚步。
月光下,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,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。
而在碎片的褶皱里,“死亡峡谷”四个小字正缓缓浮现——那是比之前更清晰的标记,像一张张开的网,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