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工资存折，已经交到了赵晓珍手里，商量好了，每个月手头留15块钱的应急钱，有啥事再要，但是全家的经济大权在赵晓珍那边。
一交取暖费，手头能用的钱就少了。
连大明一想到这个，对连亭就鼻子不是鼻子，眼不是眼。
“天天张罗着自己身体不好，自己冷，也不愿意上山活动活动去。”
“你说说，花这个钱干啥？有这必要吗？”
连亭脸色也难看得很：“你在这儿和我嘟囔没用，你得去和你的老婆说。”
她咬着嘴唇，满脸恨意：“不就是把她女儿推水里了吗，又没死，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，往年也没说过要交什么取暖费，就今年来劲了，还不是仗着自己最大的女儿和儿子，都是赚工资的人，不把你放在眼里。”
连大明越听越不舒服。
连亭冷笑一声：“爸，也不是我说你，你就不应该南方惯着赵晓珍，从前你俩的工资都是各管各的，那时候咱过的是啥日子，还能攒下来点钱，你再看看现在呢。”
连大明皱眉：“别说了。”
不得不说，下乡政策一闹起来之后，赵晓珍对家里的确不像是原先那么好，可那又有啥办法，有时候他不是不知道，自己偏心。
不过这俩孩子没有亲妈，不像那四个似的，还父母双全。
这能一样吗？
他叹了口气，不明白赵晓珍为啥要那么计较。
连亭冷冷的看了他爸一眼，突然发现连大明的头上，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白了快一半。
她刚才那些刻薄尖酸的话，突然就说不出口。
爸爸也老了。
怪她没用，如果能早早的找到工作的话，家里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插曲。
她心有不忍，拉了拉连大明的胳膊：“爸，你别闹心了，反正我还有两年时间呢，即使找不到工作也能嫁人，到时候肯定找一个比秦臻好千百倍的男人，冬天就把你接出来，一起住楼房，也不用烧煤了。”
她说这话是认真的。
虽然说赵晓珍这些年对她也算是不错，可毕竟是后妈，在咋的也比不上亲爸啊。
尤其是在这事儿上，可看出来远近亲疏了，如果真像她说的那么好听，把她和哥哥都当成亲身所出，那还会让她下乡吗？
不像她爸，从始至终都很坚定，就是不能让她和连耀辉下乡。
连大明本来还在忧愁，听了闺女这话满心感动，连声答应着：“好好好，不管我闺女是找个好工作还是找个好男人，都出息。”
“快去吧爸，我也去别的厂子转转了。”
连亭目送他进了厂子，扭头去了别的地方。
而这会，连昭宁和赵晓珍才刚进了饭店后厨。
“昨天你俩说这饭店小，我寻思得多小啊，这一看，后厨不都比咱家大吗？”
赵晓珍打量着：“还挺干净的。”
“那当然，人家李师傅可是个干净人，做个菜就得擦一遍灶台，你没看到灶台都反光了。”
“还真是。”
这会李大壮还没来，赵晓珍喜欢这地方喜欢的很：“就是离咱家有点儿远，等以后秦臻要娶你，就让他给你买个自行车。”
连昭宁听见这话，嗔怪了一句：“妈，说啥呢。”
赵晓珍笑呵呵的：“别整事儿了，按照你的性格，要是不喜欢人家的话，可不会让人家给你买工作，一个工作多贵呢，你告诉妈，你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？”
越说越不着边际。
连昭宁啧了一声，想了想：“你没看见我身上穿的军大衣吗，这就是他从部队给我寄过来的。”
“还有围巾，也是他给织的。”
趁着这会李大壮没来，俩人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。
反正赵晓珍请了一上午的假，俩人唠多长时间都没问题。
“可刚开始你不是不喜欢这小子吗，后来咋变了？”
这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。
还真把连昭宁给问住了。
她想了半天，摇摇头：“我也不太清楚，可能……反正后来没那么讨厌他了，所以他送的东西我也想收。”
这感情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变化的，还真不好说。
要是非要认真追溯的话，应该追溯到那天在螺母厂演讲。
他一身军装，迷住了她的眼睛。
赵晓珍叹了口气：“你要是能想好，那就怎么都行，妈反正看着秦臻这小伙子不错，人品好也有担当，现在人都是算计着怎么才能不给彩礼，才能不花钱娶到媳妇，你再看看他，你还没答应和他处对象呢，他就把这工作给你买下来了。”
一个工作，怎么不得三四百块？
这可是连昭宁将来一辈子的铁饭碗呢！
这年头，有个靠谱的好工作，可比有个男的强多了。
连昭宁点头。
她接触过的那些男人，所谓的喜欢也都格外肤浅，像这般已经为他想好将来路的男人，还是头一个。
心里确实有些感动。
俩人还打算再聊一会，就看见一个穿的鼓鼓囊囊的大胖子，正拎着两大袋调料往屋里走。
因为身体实在太笨重，掀开用来挡风门帘的时候，还被打的转了个圈，差点没趴在地上。
赵晓珍哎呦一声，赶紧凑过去帮忙：“没事儿吧大哥？”
“没事没事，就是可怜了我这些调料了。”李大壮赶紧伸手去捞，把地上撒的调料都赶紧捡起来，“大妹子你是哪个？咋还来俺们饭店后厨了呢？”
赵晓珍也帮着捡，遇到弄脏的，还帮着吹一吹。
“我是连昭宁的妈，这不是孩子头一天上班送她来么。”
她笑眯眯的，脸上全然没有了从前在家里生气的那股怨妇劲儿：“我家这孩子岁数还小，也不懂事，以后就拜托大哥你多帮帮忙了。”
李大壮这才看清，娘俩长得是挺像的。
他呵呵一笑，把围巾给摘了下去：“必须的嘛，既然是学徒工，那就是我徒弟，必须好好带这孩子。”
说着，把调料都给了连昭宁：“把这些都按照分类放到我那些调料盒子里，既然大妹子来了，今天中午就别走了，在这儿吃一顿再回去吧。”
赵晓珍推脱家里有孩子，不能留。
最主要是，这年头谁家都没有余粮，很少能请客。
更何况人家这是饭店，你来蹭饭算怎么个事，一次都不行，让人看不起她闺女。
李大壮见到她态度坚决，也没留她。
饭店里面，除了她俩之外，还有个小服务员，叫年月，和连昭宁差不多大。
刚一进门，就骂骂咧咧的：“长那么好看白瞎了，就是没长眼，我呸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