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湖的湖水如银河倒悬,灵米碎屑在血雨中折射出细碎的金光,像极了阿竹曾在夏夜为他捕捉的流萤。林羽望着金光中浮现的初代灵侍虚影 —— 那个抱着破损玉笛的少年,发尾还沾着镜湖的水草,分明是阿竹第一次偷练御水术后的狼狈模样。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陨灭之书的封皮,那里还留着少年用炭笔偷画的歪扭笑脸,此刻正与虚影嘴角的弧度完美重合。
\"这不可能...\" 黑袍人踉跄后退,镰刀 \"当啷\" 落地,\"初代灵侍的神魂明明被封印在...\" 他左脸的烧伤疤痕在金光中扭曲,像条即将死去的黑蛇。林羽却听不见他的嘶吼,脑海中不断闪回与阿竹相处的片段:少年在藏经阁踮脚偷拿禁书时被他逮个正着,却举着糖糕理直气壮地说 \"修炼也要吃饱\";在幽冥裂缝中,阿竹用身体为他挡住致命一击,临终前还笑着说 \"林公子的背,比观星阁的躺椅还舒服\"。
\"原来从一开始,你就知道...\" 林羽喃喃自语,星陨之心在胸腔里跳得几乎要裂开,\"你说的‘心灯’,从来不是阵法,而是...\" 他的声音被裂缝深处的巨响打断。骸骨巨人迈出的第一只脚踩在镜湖边缘,千万根指骨组成的足肢碾碎了半座观星阁,陈年的玉简典籍如雪花般纷飞,其中一张泛黄的画卷被气浪掀到他面前 —— 画上的少年正将玉笛递给身着星陨族服饰的长者,而那长者的面容,竟与黑袍人左脸未烧伤的部分一模一样。
\"父亲?\" 黑袍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,踉跄着扑向画卷,\"原来你真的... 真的用自己的神魂封印了主宰...\" 他的声音被骨主的咆哮淹没,巨人每一根指骨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星陨族符文,正是陨灭之书中记载的 \"替劫禁术\"—— 用施术者的神魂为引,将幽冥主宰的力量封入骸骨。
林羽终于明白黑袍人为何投靠幽冥。当年初代灵侍为守护蓬莱岛,自愿将神魂与主宰力量融合,化作骸骨巨人镇守裂缝,而他的儿子,那个本该继承星陨族使命的少年,却在漫长岁月中被幽冥魔气侵蚀,误以为父亲是背叛者。\"你叫... 明轩?\" 林羽想起李明轩,那个曾与他在镜湖比试过剑的少年,胸口的玉佩碎成三瓣,正是眼前黑袍人腰间挂着的残缺玉佩。
\"住口!\" 黑袍人(明轩)突然转身,眼中的猩红褪去大半,只剩刻骨的悲怆,\"别说那个名字!他明明答应过会回来,却让我在幽冥裂缝中独自挣扎了三百年...\" 他的声音哽咽,袖口的星陨族符文发出微弱的光芒,与林羽心口的星陨之心产生共鸣。
就在这时,骨主的巨口张开,无数幽冥锁链从中飞出,每一根都缠着星陨族先烈的魂火。小逸突然指着骨主的眉心惊呼:\"林公子!那里有阿竹的玉笛穗!\" 林羽定睛看去,果然,在巨人眉心的凹陷处,半截泛着银光的玉笛穗正牢牢钉在一块菱形晶石上 —— 那是星陨族代代相传的 \"心核\",也是封印的关键。
\"阿竹...\" 林羽的喉咙像是塞着浸水的棉絮,星陨本源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出,在掌心凝成阿竹常戴的竹哨。清崖师兄的虚影突然按住他的肩膀,温润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:\"羽儿,初代灵侍的神魂与主宰力量共生,若强行剥离,不仅前功尽弃,连阿竹的残魂也会...\"
\"但阿竹的幻影,分明是初代灵侍的神魂所化。\" 青璃的神魂缠绕在他手腕,声音轻得像镜湖的涟漪,\"还记得他总说‘笛声能传千里’吗?或许,这就是三百年前他留下的契机。\" 她的话让林羽想起阿竹教小弟子们吹笛时,总在曲终时加一段只有他能听懂的尾音 —— 那是星陨族秘传的 \"心魂共振\"。
\"元宝!\" 林羽突然大喊,\"把你的糖糕分给大家,我们要吹《星陨归乡曲》!\" 胖乎乎的小弟子愣了一瞬,立刻扯开麻袋:\"要加芝麻还是桂花?阿竹师兄说,甜滋滋的曲子才能打动骨头架子!\" 他的话让疲惫的弟子们露出笑容,三百零七个被解救的灵魂也加入进来,他们的魂体化作透明的玉笛,在血雨中奏响熟悉的旋律。
明轩怔怔地看着这一切,仿佛看见三百年前的星陨族祭坛 —— 父亲也是这样,带着全族弟子奏响镇魂曲,而他躲在藏经阁的梁柱后,偷偷用玉笛模仿曲调。\"原来... 原来你从来没有抛弃我...\" 他颤抖着取出怀中的半块玉佩,与林羽心口的星陨之心产生共鸣,\"父亲留下的陨灭之书,不是诅咒,而是...\"
\"是让爱与信念传承下去的钥匙。\" 林羽接过话头,星陨之力与明轩的幽冥之力在雨中交织,竟凝成一道彩虹般的光桥,直通骨主眉心的玉笛穗。他展开星陨羽翼,在万千笛声中飞向巨人,每一片羽毛都沾着弟子们的灵力、明轩的悔恨,还有阿竹残魂的温度。
当他的指尖触到玉笛穗的瞬间,无数记忆如潮水涌来:阿竹在镜湖底发现初代灵侍传承时的惊喜,青璃在月下为他梳理神魂时的温柔,清崖师兄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刻着 \"别逞强\" 的玉简。而在最深处,是初代灵侍的声音:\"孩子,当你听见这笛声,便知星陨族的守护,从来不是一人之责。\"
骨主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,眉心的晶石出现裂纹。明轩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,眼中的猩红彻底褪去,只剩与初代灵侍相似的温柔:\"让我来。\" 他将自己的神魂注入晶石,\"这是星陨族最后的血脉,该由我来为父亲的选择画上句号。\"
林羽想要阻止,却被清崖师兄的虚影拦住。他看着明轩的身体渐渐透明,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骨主的骸骨,巨人的动作终于停滞。而在他手中,阿竹的玉笛穗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与陨灭之书、星陨之心产生三角共鸣。
\"林公子!\" 小逸的声音带着哭腔,\"裂缝在缩小!\" 林羽转身,只见漫天血雨渐渐退去,镜湖的水重新回到原位,而裂缝深处,那个由骸骨组成的巨人,正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—— 那是阿竹常有的、带着点顽皮的笑。
战后的蓬莱岛满目疮痍,却有无数光点在空中漂浮。那是被解救的灵魂,是星陨族先烈的魂火,更是全岛弟子凝聚的信念。林羽跪在地上,感受着阿竹残魂传来的温暖,突然听见小逸在身后喊:\"王执事带着残余势力往禁地跑了!他们说... 说要偷走初代灵侍的真正传承!\"
他站起身,看着远处狼狈逃窜的身影,突然笑了。陨灭之书在怀中轻轻震颤,仿佛在提醒他,这场关于守护与真相的战斗,从来不会真正结束。而在他掌心,阿竹的玉笛穗正缓缓修复,银穗上的星陨族符文,此刻清晰地拼出一句话:\"下一次,换我听你吹曲。\"
蓬莱岛的天空终于放晴,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满地狼藉的观星阁上。林羽望着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弟子们,突然明白,所谓的权力斗争、真相迷局,在人心的信念面前,都将化作尘埃。而他,将带着阿竹的笑容、青璃的温柔、清崖师兄的期许,继续在这条充满荆棘的守护之路上走下去 —— 因为他知道,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