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顶针嵌入指骨的刹那,林秋看见血色星图在皮肉里融化。血浆顺着掌纹漫过缀魄裳的银铃,铃舌震出的声波割裂苍穹,露出夜幕后的忘川河——河水泛着尸蜡的油光,河面漂浮的却不是莲花,而是三十七顶褪色的冥婚轿,轿帘上绣着的合欢花纹正渗出黑血。
焦尾琴弦突然绷断两根。林秋踏着缀魄裳跃入虚空时,嫁妆箱里的泣血盖头突然飞出,裹住他的头颅。盖头浸透的经血在眼前晕开,竟映出母亲被迫上轿的画面:十六人抬的阴轿轿杠上缠着青铜锁链,链环相撞声里,少女的脚踝正被钉入《易魂钉》,钉帽刻着太子生辰八字。
河水突然翻涌。林秋坠入某顶阴轿时,轿厢四壁的人皮突然收紧,将他裹成具盘膝而坐的冥婚新郎。轿帘无风自开,露出对岸正在融化的血月,月影里浮着座由镇魂针搭建的渡桥,桥柱上挂满林氏女出嫁时戴的青铜面帘,帘穗垂落的冰棱正滴落混着朱砂的忘川水。
轿底突然伸出鬼手。腐烂指节抓住林秋脚腕时,缀魄裳突然翻卷,裳摆镇魂铃震碎鬼手。碎骨溅在轿帘上,合欢花纹突然扭曲成《渡魂契》,契文化作铁钩刺入他太阳穴,钩出三缕魂魄缠上轿顶的引魂幡——幡面星图正与他胸前的殓妆纹共鸣,每颗星辰都对应忘川里某具皇嗣浮尸。
河心漩涡突然炸开。青铜棺椁破水而出,棺盖浮雕的百子千孙图里,每个婴孩眼眶都插着裁魂剪。当林秋的倒影投在棺面时,所有剪刀突然飞射,剪断阴轿轿帘的瞬间,他看见母亲正被缝在棺内尸衣夹层,她的脊骨上钉着七根刻满《渡川令》的青铜针。
缀魄裳突然自行解体。银铃裹着林秋撞破棺木,铃舌刺入母亲脊骨拔出青铜针。针尖带出的不是骨髓,而是忘川河底淤积的《易容谱》,谱面残缺的音符正随着血月融化。当第七根针离体时,棺椁突然侧翻,涌出的尸水里浮出半面青铜妆镜——镜框镶嵌的正是母亲被拔下的指甲。
林秋抓住妆镜的刹那,忘川河水突然静止。所有阴轿轿顶升起引魂幡,幡尾缠住他的四肢摆成冥婚祭品。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,而是太子尸正在对岸熔炼血月,月浆浇铸的新躯干上,分明镶着林秋被替换的魂骨。
焦尾琴弦绞断三根幡尾。林秋挥镜砸向水面,镜框指甲突然暴涨,在河面划出北斗状的裂痕。裂缝中升起九具青铜唢呐,唢呐碗口爬出的尸蚕正吹奏《送嫁调》。曲调钻进缀魄裳的银铃,将镇魂声逆转成《引魄咒》,林秋的七窍突然渗出魂丝,丝线另一端连着对岸太子的眼窝。
母亲脊骨上的针孔突然涌出经血。血珠在河面凝成渡船,船桨竟是那半卷《女诫》。当林秋踏船而行时,忘川水底突然伸出千万条裹尸布,布面《列女传》字迹化作铁锚拖拽船体。裁魂剪划破布匹的瞬间,碎布竟在空中重组成顶十六人抬的阴轿,轿帘缝隙里露出母亲被缝住的嘴唇。
血月突然炸裂。太子尸借着月浆重塑完整人形,指尖弹出的镇魂钉穿透林秋肩胛。钉身刻着的《替命咒》开始抽吸魂血,忘川河面所有阴轿突然调头,轿帘化作利齿咬向林秋。缀魄裳银铃尽碎之际,青铜妆镜突然映出母亲盖头下的脸——她咬断舌根喷出的血箭,正将半部《渡川诀》写在林秋掌心。
林秋挥血书写咒文。忘川河水突然倒卷,将阴轿熔成青铜锁链缠住太子尸。当锁链贯穿其琵琶骨时,对岸渡桥轰然崩塌,桥柱面帘全部飞向林秋,在他周身拼成件刻满《避水咒》的青铜嫁衣。母亲残留的魂影突然推他入水,忘川河底裂开的甬道里,九百具林氏女浮尸正托着顶描金阴轿冉冉上升。
轿厢内壁糊满《换魂契》残页。林秋抓住轿窗时,发现窗棂竟是放大版的青铜顶针,指环内侧浮现新的谶语:\"三更轿停处,尸解登仙台\"。轿外突然响起三十七声鬼嫁娘的呜咽,血月残片映出千里外皇陵的模样——陵寝明楼飞檐上挂着的,正是母亲那件飘荡的缀魄裳。